冰天雪地中,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孩仰头望向别墅,只有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女孩没精打采的按门铃,北京寒冷彻骨的天气让她不停发抖,突然间,她有点怀念加州的阳光了。
“谁啊?”门内的声音是沈如诗从小熟悉的,她在可视屏幕前做了个鬼脸
“要死快哉!”陆嫂吓得后退了一步,不留神讲了苏州话。
“是我啦陆嫂,快开门,再不开门,你就直接出来收尸好了,老娘要是做了冻死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陆嫂,闲暇时给你托个梦啊,偶尔敲敲你的门啊,心情好了给你唱首歌也挺好的,是谁在敲打我窗........”从沈如诗有记忆起,陆嫂就在沈家,具体多少年头谁也不知道,她自己说是沈老太太的陪嫁丫环,沈如诗不屑相信这是事实,但沈家有共识,陆嫂是个极妥当的人。
“这小鬼丫头,真是要我的命啊”陆嫂嘴里虽然嚷着,手上一点没闲着,一只手抢过行李箱,另外一只牢牢抓住沈如诗,生怕她跑掉。
“我亲爱的陆嫂,我不会走,OK?”
“还是抓住好,难得回来一次我得好好看看你!”
“奶奶在家吗?和哪个老头偷情去了?都说了,不要找老头不要找老头,哪有性福可言,找个小伙子当我爷爷,我一点不介意。”沈如诗环视一圈,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
“你这嘴哦,谁也说不过你。她去公司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知道你回来她得高兴的要命哦”
沈如诗洗了澡,回到客厅。闲闲的靠在沙发里,拿起手机玩了一会却又索然无趣,除了古董,她对任何事都兴趣索然,任何古旧的事物都能引起她极大的兴趣,当然老男人除外。
坐起来伸懒腰的空档,沈如诗发现客厅的摆设与以往又不同了。一贯的古朴风格,客厅正中的墙上,是李思训的《春山图》,远山含岱、意境悠远。深褐色黄花梨的展示架上云集了各朝各代的名贵古董,造型典雅的明崇祯冲天耳金片三足炉,光泽透亮的元青花岁寒三友图罐,纹饰精美的南宋官窑笔洗……沈如诗细细把玩着,彼时的睡意一扫而空,兴奋的情绪一丝丝吞噬她的内心,几年没回来而已,家中的藏品何时变得如此丰富而珍贵?
“如诗!”略带沧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沈如诗满脸憨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如诗!”背后的人提高声调。
沈如诗轻呼一声,如梦初醒,手中的花瓶险些失手跌落。她赌气似的没有转身。
“我的心肝脾胃肾啊,我差点打烂梅瓶!”沈如诗小心翼翼将这件乾隆官窑粉彩花卉纹梅瓶放回原处,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舍得打烂吗?看了这么半天,这次回家肯定要把这件顺走吧?”沈老太太轻描淡写,微微欠身坐在沙发上。
沈如诗转过身,把手抱在胸前不服气的说“弄坏你的东西,我从不怀疑你会大义灭亲,还好我的九族里也没谁了,不然赶尽杀绝也不能平息您这财迷的怒气啊,当然啦我这财迷的气质不也是您传下来的嘛!”
沈老太太没言语,低头摆弄茶几上的瓷白色茶盅,银白的头发盘的很精致,卡其色的羊毛披肩随意的围在身上。
“奶奶……”沈如诗看奶奶并不搭腔,撒娇着走向沈老太,黏在她身边。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老太婆啊,回国一年多了,你来看过我几次?”
沈如诗偷偷撇撇嘴,果然有这句话等着自己,一点新意也无,就不能像国外的老太太那样先来个拥吻?
“与其听你讲大道理,不如我把人道毁灭……”沈如诗撅起粉嫩小嘴,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沈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对唯一的孙女,她的爱意不曾减少一丝,但总放不下大家长的威严。
晚饭很简单,但精致美味。只是少了点什么,沈如诗心道,配上美酒,这个夜晚就完美了。可惜沈老太太对沈如诗管教严格,喝酒是完全没得商量。
习惯了国外自由散漫的沈如诗对中国没有留恋,除了古董和美食。沈如诗大快朵颐,吃的很大声,沈老太不满意的皱皱眉,孙女的表现与大家闺秀永远南辕北辙,除了迷人的外貌,她就是一匹不受拘束的野马。以前回国总带不同的男友,将沈老太气的半死,金发碧眼的居多,有一次竟然是黑人,穿条内裤就在屋中晃来晃去。每一个男友都会说两句蹩脚的中文,你好,再见,而最终每一个男友都被沈老太说着再见,送出大门。
“和你爷爷联系了吗?”沈老太接过陆嫂递过来的清粥,假装不经意的问,右手食指上的皱金祖母绿戒指折射出迷人心醉的光芒。
沈如诗故意磨蹭着不直接回答,伸着胳膊要去夹沈老太面前的菜,沈老太提起筷子轻轻打退她的手。
“一直是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奶奶你太严格啦,都什么年代了,英国女王也得在他老公面前抠脚是不是?天天端着活的,那是盘子。你真要和爷爷学学怎样潇洒”
“我比那个老头子强多了,他现在过的肯定很凄凉”沈老太笃定的说。女人到了多大年纪都一样,永远希望前夫过的越惨越好,这样才能说明,离开自己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那是你的幻想,奶奶,他就是没钱,有钱的话他都得自费去CBS直播脱衣舞”沈如诗直言不讳,和爷爷在国外生活十多年,老头子简直是重获新生。
“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沈老太从来不直呼林雨茵的名字,如果非要提起,也叫那个女人,沈如诗觉得,奶奶在内心里是叫她狐狸精的。
“嗯,是吧……”沈如诗支吾着,即使再口无遮拦,她也不敢说太多关于林雨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