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依旧是早上八点半上班，我依旧提前半小时到医院，换好白大褂，泡好茶水，绾好发髻，对着小镜子微笑并对自己欧耶一下：今天又将是一个美好的一天！
“早上好，主任。”本院特有的轻轻敲门示意，漂亮的导医美眉领着一老一少两位客人进到诊室并示意就坐。
眼睛所瞄之处，没见到门诊病历以及其他资料。
“请问……”
“主任，我不看病。”小姑娘怯怯弱弱地，身着宽松文艺范长裙，尽管身高约一米六五左右，但身高掩盖不了山区没出过远门的小女孩的纯朴与天真。“我就咨询一下。”
聆听是美德，我没打断小姑娘，点头表示可以。并示意助理给两位客人端来白开水。
“我，我不想要。”小姑娘没有完全张开的嘴皮缝里慢慢挤出几个字，同时朝身边的陪同没有底气地瞄了一眼。
我穿这身衣服二十几年，自然明白“我不想要”的意思。我身子微微前倾，依然微笑：“为什么呢？几个月了？”
“不可以的，医生。不可以的，不能听她的。”陪同是一位年龄应该六十左右的女人，嘴角一粒特色媒婆痣，上面还长了一根黑色毛毛，面容是慈祥的。
“您是她……？”
“她是我儿媳妇。”
“没结婚。”小女孩一旁补充。
“医生，现在也不兴这个了，结婚不就是拿个本子吗？”婆婆见解倒是挺新潮的。“我们隔壁的，两个娃儿了，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上个月才办酒席。”
“我不想要。”小姑娘右手食指始终在玩她的裙角，来回地绞动。“我也上学。”
“上学有啥子用哦，上完学不还是要生娃娃呀。”
如此一二三四，我终于了解了二位一大早来医院的目的：女孩十六岁，初中学生，怀孕七个多月了，男方的母亲坚决要求生下孩子，但是女孩子不想生，想继续上学。
做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当然不能为她们的取舍做出任何决定。16岁，花一样的年龄，马上就要为人母了么？
宅着，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某一天诊室的场景，我这是想开工了么？
愿一切都好，包括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