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法言曰:『传其常情,无传其溢言,则几乎全。』且以巧斗力者,始乎阳,常卒乎阴,大至则多奇巧;以礼饮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乱,大至则多奇乐。凡事亦然。
庄子借孔子对叶公的话,告诉我们,做事不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要“安之若命”。这个其实是心法,教你把不必要的情绪给破掉,这样你才能更为客观冷静地直面那些你不能迴避的问题。在人世间做事情,不能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孔子在破掉叶公想逃避的心和畏难的心之后,就告诉他,要注意人之常情,这样才能把事情做好。
丘请复以所闻:凡交,近则必相靡以信,远则必忠之以言,言必或传之。夫传两喜两怒之言,天下之难者也。夫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凡溢之类妄,妄则其信之也莫,莫则传言者殃。
两国相交,与相近的国家关系要处好,就要讲诚信;与距离较远的国家关系要处好,那就要靠传话人如实地把国君的话传达到。作为传话人(就是叶公现在的角色),最难的就是传达两国国君之间有喜怒情绪的话,因为高兴的时候说的话,就会不自觉添加了许多过分的讚美的言辞;而发怒的时候说的话,就充满了过分恶毒的话语。如果把这些加油添醋的话就这麽传达过去,就显得不真实,不可信,如果双方国君都觉得传话人传达的话有问题,那麽这个传话人就该倒大霉了,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于是孔子总结说,做传话人就要知道这些,不要把带有情绪的话直接传达,而是要传达这些话的根本意思,这样就差不多可以保全自己了。
孔子接著说了两个例子,告诉我们什麽是人性,什麽是“人之常情”。第一个例子,说喜欢用智慧技巧力图战胜对方的人,开始还会用光明正大的方法,但往往最后却变成了阴谋诡计,到了极致之后,就只剩下奇巧之术,而无正大之道了;第二个例子,说依照礼节而喝酒的人,开始还很守礼很有规矩,渐渐越喝越多,往往到了最后就发酒疯了,乱掉了,什麽礼节规矩都没有了,到了极致之后,就只剩下疯狂(奇乐——不正常的快乐)了。
这两个例子加上前面所讲的“一个外交家应该具备的修养”,其实都是在讲一件事情。这个人间世,是由人组成的世间,在人间世道处事,不可不注意“人之常情”。什麽是“人之常情”?就是高兴或者发怒的时候都会说过分的话、刚开始还想做个智者最后却成了阴谋家、喝酒开始仅仅是礼节性要求最后却喝多了变成了发酒疯。这些就是人性,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