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

她是一家大公司的小会计,每天晚上按时五点半下班。下班后没什么事干,吃吃饭,看看电视剧而已。

他是这家大公司的销售人员,平时挺忙,不过这天下午下班早一点,七点半。

下班后,她回了家,坐在凳子上边吃饭边看电视,他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他叫她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她没多想,就说好啊,反正没啥事干,走走路,吹吹风也蛮好。

他和她是老乡,他买了车,回家的时候就捎着她一起回家,来城市的时候还是两个人。他自己租房子住着,她和室友一起住,她和男朋友也在一个公司,关系不咸不淡,关于你是否爱我类似的问题争论了很多次,依旧没有分手,有时候男朋友喝醉后给她打电话,醉醺醺胡言乱语,说要娶她回家,就是去年说是年底,今年依旧是年底,每次这样,一开始她感动,她的感动说给每一个朋友听,这感动仿佛反反复复分散,到最后,她只是笑笑。

他的车开在她的小区门口,坐在车里面等她,她买了酸奶,第二杯免费,她就买了相同的两杯。上了车,气氛依旧轻松,她坐在后座,打开酸奶瓶盖递给他,他吸了一口,什么味道啊这是,有点疑惑这样的陌生,黄色的杯子,她经常喝,以为是黄桃味,拿着自己那一杯看一眼,原来是百香果味道,心理有点谄谄,却依旧像往常一样,嘟囔一声,喝就行了。

他不生气,开着车,八点多的公路好堵,每个路口都是阻碍,他和她随意聊天,她很随意坐在后面,窗开了一半,市区的空气没那么清凉,不过还行,反正比窝在家里舒服。她心想,五一假期和男朋友出门玩,计划好了去成都,三天的行程安排妥当,甚至昨天晚上还看好了情侣装,出门玩的时候就穿上。

话题就到了这儿,他问她放假去哪里玩,他就说了出行的计划,他调侃揶揄,给我带点特产,我五一值班呢,那都去不了。

她还是一贯的语气,美食街全是特产,还不够你吃啊。

他不在意有没有吃的,又说起安全问题,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门了,老老实实呆着就行了。

她沉浸在假期的美好中,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随意接着他的话题,车里的歌声缓缓流淌,变成河,无比精确的宽度和深度,让每一个话题停留在应该停留的位置,每一次同行,每一次聊天,都这样的宽度,都一样的深度。

一个多小时,目的地到了,他把车停在景区一所木屋子的后面,她就在他旁边数,是在木屋子的后三排,她在他身边轻轻说,车放在这里好找。

他之前说,出门看看夜景,夜景的确美,她之前白天来过,白天的景区湖边美,水波是温柔的,她没有那么浪漫,她只是觉得在无边无际的上班时间中能抽离出来,不管是和谁,散散心就很舒服。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他还是穿着工装,袖子卷起,衣服下摆故意不掖在裤子里,从后面看,有点潇洒。

她不止一次说,走慢点,慢一点。他好像没有听到,他快速走,不说话,好像是有心事,不开心。他之前都不是这个样子,他话太多了,但是今天晚上怎么了,她一直问,他说很好啊,我很好,静静走走不是挺好。

她不再琢磨他的心情,湖边的灯光好美,她一张张拍照,拍景也自拍,发视频在朋友圈,她觉得是开心的。

一圈圈走着,人很多,大家都不停拍照,不停散步,看着蛮和谐。

他也不晓得有什么心事,话不说几句。我有点累,要不然回去吧,他走得慢了下来,带着建议的语气说。

好啊,那就回去。她还是一脸的轻盈。

走到木屋旁,很容易找到车。

车开在路上,车里的音乐声被他开得更大,都是老歌,她又关心地问了一句,今天晚上你怎么了,又嫌弃地说,老古董歌曲。

他还是那句,没什么啊。

她不再说话,他看到路边饭店的牌子会像之前那样调侃,又一边问要不要下去吃点肉,吃饱菜睡得着。她有点累,坐在后面懒得回复,他的话变得又像以前一样多,要不然明天你请我吃火锅,和你室友一起,我先点菜,明天你直接买;你五一还是别出门了,挺危险的。

她继续假寐着。

车子到了市区,快到她的小区,他的车子兜兜转转,他等着红灯,等着拥挤的车辆,可是路上车不多了,一路都畅行无阻。

车子终于到了她的小区楼下,他的话还是不停,她快被他的反差给搞疯了,他好像是分裂的,一会儿热烈,一会儿像冰一样冷漠,她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极端,但她没心里去,每一次都这样,接受着,偶尔间接性无措着。

她下车到了自家,他开着车转向,回自己家,他一个人住,84平,两居室。

他也不断接受自己极端的分裂,每一次都心平气和,每一次都想抓狂,每一次都自如,都恢复淡定。

他知道自己喜欢她,是喜欢的,喜欢她的没心没肺,喜欢她的孩子气,喜欢她的憨,喜欢和她呆着。

每一次共同呆着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恋爱,每一次都不断地失恋。

来来回回的心事,让他觉得自己也变得感性了,好像不断从云端下坠,好像空气里全是雨滴,好像每时每刻都闻到了泥土的香味,好像每一次的失恋都令人怅然所失,又那么甜蜜。

失恋了,他知道自己是失恋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尽管他是26岁的成年人,尽管他也喜欢过人,被人喜欢过,每一次的感受也都所差无几,每一次都需要时间,他知道需要时间。

不过,像这样的失恋,好像只是他自己的心事,好笑的,又自我可怜的心事。

他不给她说,他只是不断关心她,不去想着得到。

有时候自私,以为这相恋、失恋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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