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蛎常被我国人称为生蚝。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法国国土西接大西洋,南邻地中海,驰名世界的法国大餐当然也以海鲜为最。法国人爱吃生蚝、以及法国产的生蚝品质之佳的声名也久被称道。作为一个在内陆长大的孩子,我对生蚝最初的认识应该是来自语文课本节选的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1850-1893)小说《我的叔叔于勒》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老水手拿小刀一下撬开牡蛎,递给两位先生,再由他们递给两位太太。她们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着牡蛎,头稍向前伸,免得弄脏长跑,然后嘴很快地微微一动,就把汁水吸进去…”拿小刀一下就撬开牡蛎可见水手手法之娴熟,先生递给太太们先吃大抵能见些法国人爱美女之心和浪漫风度,而太太们吃生蚝的姿态就足见法国上层小姐们的优雅了。生蚝拿破仑爱吃,巴尔扎克爱吃,欧洲的一票画家们也都爱吃。生蚝不仅可以入馔,同样也可以入画。法国印象主义先锋画家马奈(Edouard Manet,1832-1883)就不止一次把生蚝收入画里。比如油画“牡蛎、鳗与鲻鱼”,或者干脆只画一盘牡蛎。
马奈,牡蛎、鳗与鲻鱼
马奈,牡蛎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这幅画中右边的小白瓷罐儿里装的是什么,这对考据法国人吃生蚝的方法可能有特别的意义,希望有大神指教一下。
喜欢画生蚝的还有一个不太出名的法国画家菲利普-鲁索(Philippe Rousseau,1816-1887)。
菲利普·鲁索,牡蛎静物
还有法国印象派画家蒙蒂切利(Thomas Monticelli,1824-1886)
蒙蒂切利,有牡蛎和鱼的静物
不止是法国画家,荷兰画家也喜欢画生蚝。
比如希姆(Jan Davidsz. de Heem,1606-1684)
希姆,有玻璃杯和牡蛎的静物
还有海达(Willem Claeszoon Heda,1594-1680)
海达,有牡蛎和柠檬的静物
海达,镀金的高脚杯盖
海达,柠檬、牡蛎和面包
静物入画始于十六七世纪之交的荷兰,当时正值文艺复兴的尾声,荷兰新兴资产阶级大发展以及开放的宗教环境促使尼德兰推翻了封建制度与腐朽的天主教的双重压迫,世界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也由此诞生,荷兰人民也逐渐过上了安定富足的生活。绘画题材也不再限于宗教与神权崇拜的主题而开始关注普通市民的生活。餐桌作为人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一方天地当然也逃不过画家们敏锐的眼睛。
无论是荷兰画派的静物画家,还是法国的印象派画家们,普遍拥有精细的运色和用光能力,他们通过对自然光的极其敏锐的观察,打破了色阶之间的界限而将不同色彩实现了一种精妙的和谐。正是得益于画家们对人的生活的关照,才让我们有幸叹服于几百年前的人们丰富华美的餐桌了。如果说上述十七世纪荷兰画家的画作里精致古雅的玻璃和金属器皿充分表现了上流资产阶级的富贵生活,那么十九世纪的法国画家描绘的餐桌可以算得上是简约得略显寒酸了。不过有一个共同点是,至少在四百年前,欧洲人就发现挤点柠檬汁同残留的海水将鲜活的生蚝一口吞下就是生蚝最美妙的境界了。另外,从画面上的生蚝形状之规整、蚝肉颜色之漂亮来看,他们大概吃的是昂贵的贝隆生蚝,因为就我浅薄的认识来看,只有贝隆生蚝的蚝肉能够拥有那么美妙的鹅黄色。
贝隆生蚝
马奈毕竟出身与大资产阶级,而在他大吃特吃生蚝的同时,与他大抵同时代的梵高(Vincent Willem van Gogh,1853-1890)还躲在小黑屋里啃土豆呢。
梵高,吃土豆的人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多年前在一艘渔船上同渔民的对话: “你们这日子过的真实太好了,海鲜管饱”“拉倒吧,好货我们都舍不得吃卖给你们了,有时候有打上来不好卖的小鱼小虾才给孩子解解馋…”从此以后每当我的舌尖融化在牡蛎壳中那片浅浅的海洋里时,我都会想起那段对话,因为在那里,我才懂得人人生而平等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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