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珍惜(四)

小朱平时就是个什么事都不爱操心的人,这种又是和公公婆婆沟通的事,她更是能不管就不管了。

但有时候,小朱想不管也是不可能的。转眼间,公公婆婆在京城住着也有快一年了,自然而然地认为这儿就是他们的家了。

那天是周末,大冬天的,吃过早饭,大学都在屋里呆着。小朱继续抱着那本《宋氏三姊妹》窝在一居的沙发上翻看着。张哲瀚去对门陪父母聊天了。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会是谁呢?小朱疑惑着要起身去开门,门外传来婆婆的声音:“小朱,开门吧,有事。”

小朱开了门,婆婆和老公相跟着进来了。婆婆先嚷嚷着:“小朱,我们家哲瀚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一个儿子都不肯给我们老张生一个……”

张哲瀚在旁边截住了话头:“妈,跟你说不是这么回事,你别冲她嚷嚷,我都说了,我给你解释。”

“你还解释什么,刚刚你不是说了,是她不想要吗?小朱,我可告诉你,做了人家的老婆,你就得给人家生儿子。我们都这么宠着你,为什么呀,不就是想你能早些给我们老张家添个孙子吗,你别不懂事啊。你自己想想吧。”

婆婆气咻咻址说完这一大篇,也不等小朱说什么,打开门回对门二居去了。

听着门“碰”地一声被带上了,小朱才回过神来,盯着老公:“这就是你沟通的结果?我想什么呀,领证前就和你说好了,我不会要孩子的,你自己也同意了的。现在,让你们家人这么吼我……”

小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张哲瀚伸手搂着小朱,小朱一把甩开,自己抹了把眼睛,抬头看着天花板,强抑住悲声,有些颤抖地说:“你去和你家人说清楚,反正,我是绝不会要孩子的。实在不行,就分了吧。”说着,把张哲瀚推出了门。

第二天,张哲瀚一早就过来了,喊小朱过那边去吃饭。小朱丢下一句“不吃了,我上班去了。”就自己骑车去了单位。

下班时,小朱刚出楼门,就看见张哲瀚站在旁边。张哲瀚给小朱赔着不是,说是一定会说服父母的,说那天是说漏嘴了,才说出小朱不想要孩子。以前,他和父母说的都是自己有点问题,正在治疗。那天,他母亲要逼他去看一个老中医,他情急之下才说出了实情。

张哲瀚带着小朱找了家颇有情调的小饭馆,俩人一起好好地过了个二人世界。这可是自从公公婆婆来了以后难得的。小朱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也深知老公对她确实是非常宠溺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还是自己的爱人呢。

一顿浪漫的晚餐过后,张哲瀚左手扶着自行车车,右手搂着小朱,小朱依偎着老公,一双幸福的璧人给寒冷的街头平添了一抹温暖。

日子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天晚上,张哲瀚看老婆兴致正好,抱着老婆,试探性地问了句:“老婆,要不咱们还是要一个孩子吧?我其实也挺喜欢孩子的,有时候,在外面看到别的孩子,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抱抱。”

小朱挣脱了老公的怀抱,愕然地看着老公,不相信似的,说:“你自己都动摇了?还怎么去做你父母的工作?”

张哲瀚讪笑着:“不是不是,我也就是说着玩。”说着,搂过老婆亲吻着。

但,差不多一个月后,小朱突然发现自己很准时的月事迟迟不见动静。一个星期后,小朱去医院检查,竟然发现怀孕了!

怎么可能呢?每次都用套的?医生的解释是:即使安全措施很好,意外有时候也是不可避免的。医生说胎儿发育良好。

小朱有点懵。回家就跟老公说了这事。张哲瀚看不出任何表情地“哦”了一声,然后问:“老婆,那现在怎么办呢?听说女人流产,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停了会,又试探性地说“要不,我们留下吧,来都来了,也是缘分。”

小朱心乱如麻,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是说要再想想。

有一天晚上,小朱要对门二居室取一个东西,正要敲门,却听见婆婆的声音在说:“我说了吧,只要怀上了,心肠再硬的女人,也下不去手,不要也得要。”小朱感觉事情好像并不简单。只听婆婆又说“儿子呀,这回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小朱明白了,重重地拍了下门,“哲瀚,你过来。”

张哲瀚知道事情坏了,小朱肯定知道什么了。于是,低眉敛目地回了自己这边,假意无辜地问:“老婆,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问你自己呀,你都干了什么?”

“老婆,对不起,我……”

“算了,你也别说了,我明天就去医院。”

“咱们能不能再想想……”张哲瀚还是试图想说服小朱,但小朱没让他说下去,让他回对门去了。

小朱一夜未眠,把自己的整个婚姻从头到尾整理了一番。她明白,张哲瀚是爱自己的,自己这两年来也习惯了他的包容和照顾,他们应该是有感情的。但,自从他父母来了北京,虽然也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就是总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了点什么。尤其是,如今又出了这事。小朱翻来覆去地思虑着,哲瀚这么喜欢孩子,要不就留下?可是,以这种手段……实在是太龌龊,自己实在接受不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生活照旧,但却各有各的心思,一大家人也坐下来谈过,小朱却始终过不了自己心理这关。

两周后,小朱还是在同事的陪伴下做了手术。公公婆婆气得大骂了一顿自己的儿子,甩手回了东北老家。

小朱手术恢复后,思考再三,和张哲瀚平静地办了离婚手续,放爱一条生路,给张哲瀚一次拥有自己孩子的机会吧。

张哲瀚尽管非常放心不下小朱,甚至一度以为小朱离开他,都会无法生活。但他还是没能拗过小朱,只能和小朱去办了手续,搬出了小朱的房子。

就快到小朱的生日了,张哲瀚还想着要陪她过个生日呢。小朱也是很放不下张哲瀚的,毕竟,这两年一直是他在宠着她照顾着她,而且,她也早已把他当作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但分了就是分了,藕断丝连拖泥带水,对谁都没有好处,断了,就是断了。小朱把他的电话铃声设置为“当爱已成往事”,也是在警醒自己,慢慢成长。

未来还很长,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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