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
重阳节去北京香山看红叶,说实话景色没有使人失望。在香山停车场下去,一阵妖风刮来,枯叶纷飞,树枝摇晃不止,各种颜色的叶子沙沙作响。
由于戴了帽子、口罩和围巾,我是过起了冬天的日子,而其余的人都还在秋天。
黄的、红的叶子在风地催促下落向尘土,误入其中的人宛如衣袂飘飘的仙子,因为气场强大而夹带的劲风摇落满树的繁花,花落水流红。
城内十面霾伏,城外清香自在。就是这样,你有时觉得很近的人反而不懂,隔了很远的人却能十分默契地想起同一个话题。
一些过往的人事被不经意地想起,不是因为触景生情,不是因为刻骨铭心,只是放心不下已有的结局,觉得余情未了还可绕梁三日。
辛是我高中的最后一个同桌,因为高考分数不高,就只能留在自己十分讨厌的家乡。辛的家乡却不是我的故乡,因为我是一个外省的考生,借居他人的家乡作为一次实现梦想的踏板。
辛说我像一只无情的候鸟,随时等着季节适宜时毫无留恋地回巢。不可否认,生活中某一段时间每个人都象一只荆棘鸟,在别人羡慕的飞翔里独独渴望着陆。
现在的人越来越冷漠,原来是把自己的热情给了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像微信里的陌生人。坐同桌时我对辛也十分冷淡,保持着若近若离的关系。我害怕毕业离开时会舍不得,而我们还是淳朴的孩子,把情谊看得那么重。
这自以为是的聪明,恰恰反映了内心的懦弱。害怕受到伤害,于是就像刺猬一样披上带刺的皮衣,对遇见的人说着,我不靠近你,你也别走近我。我们就站着,不说话,维持着距离带来的美好。
我曾经跟辛说,人没有办法不去离别。因为别人的选择,因为自己的欲望,因为若不离开就会让许多人失望,也会让许多以前的选择和放弃瞬间变得毫无意义。太多时候,我们是在被别离。
离开了那座城,删去所有的联系方式,做了最自私的人,负了那些真心相待过的人。
后来,那座城,曾经攘满悲伤与希望的城,渐行渐远,远至天涯海角,回头只见草木尽调的记忆。
那日读到一首诗,其中有几句说“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阿卫韩郎渐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原来,每个人都会经历一场情劫,是关友情、爱情亦或是亲情。沉沦在里面一段时间,辗转不眠后日渐清醒并开始小心翼翼地生活。
时间像万能的溶剂,它能将以为非此不可的喜怒哀乐稀释平淡,给予再次生活的勇气。治愈情伤的办法不是再遇见一个对的人,而是在一次一次地回忆里将结局描摹到圆润,不再硌得痛心,在成长后释怀,这是认真地自我救赎,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别人。
《华胥引》里的叶蓁专为别人编织当事人想要的美满幻境,对于一些执着于结果的人来说,总得有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来洗净铅华与一路的风尘仆仆,去安慰悸动痛楚的灵魂。
有一天,辛还是找到了我。辛的头像是小戏骨《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青涩而含蓄。我们没有再说起离别时的谁是谁非,辛把苦恼说出来给我听,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说来也奇怪,时间原谅了青春时的心高气傲与躁动不安。我认真地听着辛的倾诉,包括男友,包括家庭,包括生病。
我知道,辛只是想和我说说话。而隔着几千里的物理距离,我们唯一的交集只有可能近似的生活琐事。
如果我们遇见一个人的时候画面太美,以后的日子过着过着就会枯燥无味。遇见很多人也离开一些人后,就学着不要把人一眼看透,有意识地放慢认清一个人的速度。
存着美好不说破,因为掩饰与内敛终究有本质的联系啊。太完美的人只适合放在橱窗里隔着玻璃看,遇见了反而咫尺天涯。
那座城我再也不会回去,但因为某个人的关怀,也没有以前那么冰冷了。
城虽远,爱却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