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县城一隅,朋友有一园子。朋友勤勉,常于工作之暇亲劳稼穑,春种夏耘秋收,园子被侍弄得生机勃勃,一年四季红红绿绿、蜂飞蝶闹。
去年冬,闲谈时说到百香果,我顺口说等你园里种时一定送我一棵苗,没想到他竟一直记着,苗长起来后几次问我何时移植。我想到几年前他曾送我一盆草莓却终被我养枯萎了,心里颇为踌躇。几天前他又说给我的那棵苗苗已长得极为粗壮,我深为感动,决定挑这阴凉有雨的日子移植回来。
清明已过,谷雨将至,正是种瓜点豆的时节。园子里一畦畦土地被朋友耘得整整齐齐,泥土被碾得细细碎碎。虽然松而软的泥土里还见不到绿色的瓜苗,但我知道这并不是虚无,这肥沃的土地里孕育着无尽的希望。过不了一个月,翠绿就会铺满园子:花生、豆角、马铃薯、茄子、辣椒、黄瓜、倭瓜……再然后,绿的叶,黄的花,紫的茄子,红的辣椒……园子里自然是蜂飞蝶舞瓜菜争闹,一派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景象。
除了瓜菜,园子里还有两类植物。一类是果树。走近树下细看,嫩绿的枝叶间已缀满许多小果:青涩光滑的奈李,仿佛调皮的小子,坐在枝头扮着各种鬼脸;布满细细绒毛的桃子,穿着绿衣,端庄稳重地瞅着我们。还有雍容华贵的芭蕉,举着巨大的扇子庇护着枝头几串长长的芭蕉。而那棵枣树,摇着一树细细的叶子,淡泊而娴静地站在菜地之畔。虽然还没长出小果,但我知道它正在努力积蓄力量,待到时光正好,它会绽出一树枣花,然后继续努力,在晴朗的秋后挂满红艳艳的枣子,尽显生命的充实和隆重。
瓜菜和果物是园子的主角,还有一类不起眼的小植物往往会被忽略,那就是沟边园侧的各种草药。圆叶的车前草、长叶的鱼腥草,矮个的枸杞,丛生的蕲艾和荠麦,还有高大的香椿……这些植物数量不多,也没有瓜果蔬菜鲜艳可人的形、色,所以都很自知似地静静立于园侧或沟畔,谦逊而内敛。然而我知道,一旦人们有个什么腰痛脑痛的,它一定会挺身而出,舍己为人。
徜徉园中,我感叹于物的广博和丰富。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百草园,当时幼年的鲁迅应该也是惊叹于园中物的广博而为之命名为“百草园”吧。
广博而丰富的自然之物养育了我们,然而我知道这广博而丰富的物永远离不开我们脚下广袤而肥沃的土地。
或许是因为幼年在农村长大,我曾经无数次光着脚奔跑在辽阔的田野,无数次看着黑油油的泥土从趾缝间挤出,所以,对于土地我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