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渣分为两种。

一种是还有点良心，白天干了亏心事，晚上会睡不好。这还不算太渣。

另一种是心肝都喂了狗，白天坏事干尽，晚上呼声不断。

老汤一觉能睡十二个小时，还总是打呼。

2、

老汤牙齿不太好，喜欢吃软饭，而且一边吃着碗里的，还一边看着锅里的。

有一次，他正跟X好着，住她的，吃她的，某天他把姑娘X支出去住，让姑娘Y住进来。

“你生啥气啊？”他质问X，“不就是一晚么？”

“那他妈是我的房间。”姑娘骂到，

我们骂他渣，“见一个爱一个太自然了”，他给自己辩护，“忠诚是一种过时的陋习，一心一意是卫道士的自欺欺人。”

而只要是女的，漂亮的，都躲不过他的性幻想，不管对方的年纪，不管对方是不是亲属或哥们的女人。

“年龄有什么关系？时间本身就是人为的幻觉。凭什么我们就规定十四岁以下就是非法呢？”他说，

“关系就更是社会的想象了，就跟衣服的发明差不多，是为了束缚我们的自由的，为什么就因为我们的爸妈是兄妹或亲戚？我们就不能相爱呢？我们那么费劲地活着，不就是为了摆脱强加的束缚么？”

“而且，爱是就像水面的浮萍，谁也不能控制风的方向”。他喝了口酒，补充道。

具体的例子，他说还是不要写了。“这个时代，还没准备好接受我这么真诚的人。”他说，“对，这时代配不上我。”

3、

老汤的梦想是当个真正的人渣。

“人渣多好啊？卸下良心的重担”，他说，“负尽天下人，自己刀枪不入，心中只有欢乐，没有内疚。”

可人渣也有些门槛，譬如你得长得可以，或是有钱，或至少得口甜舌滑。不然根本没人爱你，你拿什么去辜负人家？

老汤不仅矮穷矬，还恶心，他很喜欢加人微信，尤其是美女的，哪怕只见过一面，他也会偷偷去下载别人朋友圈的照片。夜深人静时，他就会翻出来，吧嗒嘴巴，吞吞口水，“真好看。”

人渣的几个硬件里，只有“口甜舌滑”他还能沾点边，毕竟是个诗人，认得几个字，知道怎么用。

但他总是像屎吃饱了似了，老忍不住喷粪，前一句刚夸完别人“不太真实，一定是梦里走出来的”，后一句就是“那个梦真是可怕啊，一只炸毛的母老虎捶胸顿足说要撕了我。”

4、

野百合也有春天，老汤也有走桃花运的时候，用他的话来说，“为什么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先是一个妹子，还在上高中，离家出走，跑了半个中国，去找老汤。

老汤查了一下诱拐少女的刑期，觉得可以接受。就开好房，去火车站接那个小女孩。

女孩还没接到，先接到了她的爸爸。

她爸爸语重心长地交待老汤，“小孩子叛逆期，我管不了，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叔你放心，我就当她是亲妹妹一样的。”老汤拍胸脯保证，脑子里都是乱伦的场面。

谈了不到一个月，那妹子就找遍了老汤的朋友，控诉老汤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这个渣男，都有女朋友了，还让我追，不说接受，也不拒绝，还去嫖。”姑娘声泪俱下，“妈的，还说要等我长大，我要是长大了，肯定阉了他。”

5、

他的朋友们反应很淡定，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前不久就刚发生过。

那是老汤人生的第一个女朋友，或是说第一个愿意承认是他女朋友的人。

妹子在美国念博士，考古学，还会给老汤写黏腻的情信（没求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汤自己写的）。

“汤汤（也即是老汤）：

当你我都老了，我会用湿巾擦去浓稠的眼屎，因为你说只有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美的。

我们会用粗糙的的手去按摩对方干枯的身体，驱走所有因为年老带来的病痛和忧伤。

我们还会用舌头去表达掉光了牙齿而没法清晰表达的爱意，

当那个无法抗拒的时刻来临，

你就背着我，更可能是我背着你，

再去坐在清迈那荒废的城墙上，

嗅一嗅冬日的阳光，

听一听风的吟唱。“

那时老汤在清迈，我也在。

他在一个女孩租下的地方蹭住，就是他千里迢迢去墨西哥追求但还是被拒的女孩。

这回，他又喜欢上那女孩的朋友，女孩姓洛，老汤就叫她“洛神。”

所以一边厢，他跟女友情话缠绵，另一边厢，他给女神鞍前马后，开始了他猛烈的爱情攻势。

更过分的是，他把这些都写了出来。似乎丝毫不担心他的女朋友会吃醋。

“反正我不写，屌牛（也就是我）也会写出来的，不如先下手为强啊。”他解释他的动机。

女朋友呢，当然是生气了。而且分手前，还赠了老汤一顶绿帽子。

“干得漂亮”，老汤得知此事后说，“不枉我曾经爱过她，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是爱自己胜过爱别人的同类”。

后来，那两被老汤辜负的女孩，据说还成立了一个兴趣小组，以黑老汤为共同的志趣。

6、

老汤对洛神的“猛烈攻势”，是租辆摩托，载着女神出游，然后故意摔车，一块受伤，“一起经历了灾难，会让两个人互相牵连，莫失莫忘。“他说。

他用心良苦几乎变态的攻势，女神帮他付了医药费，还觉得他很恶心。

没过半年，女神似乎忘掉了那种恶心的感觉。

于是，老汤就屁颠屁颠地应女神之约，跑去了泰国，帮忙打理民宿。结果发现女神不在。

“但房子是女神的，也算是亲密接触"，他说，“房子是人的延伸，睡在她的房子，就跟睡她身体里差不多。”

“可你说那是间民宿？意思是只要给钱就能睡？”

“房客的睡只是睡。交钱的能一样吗？我可是不交钱的。”

“但是……”

“但是你妹，给我闭嘴。”老汤急了。

7、

有一天，“我觉得女神终于喜欢上我了”，老汤兴奋地举着手机，

“为啥会有这种幻觉？”骆驼问，

“她跟我微信聊天，竟然用“啦”结尾”，他摊开手机给我们看，“这明显是想跟我领证的表示啊。”

“不明不白偷偷摸摸是爱情最美好的阶段，你别不解风情”，他阻止我向他女神求证。

这个故事里我们能学到什么呢？

就是跟老汤聊天，最好是不要说话，不得不说时，千万别乱用语气词。

不然，你不经意地打了个“啦”，他在脑海里已经跟你步入洞房，生儿育女，男的叫采菊，女的叫忘言。

8、

你说这么恶心的一个人渣，怎么还会有妹子喜欢他呢？

为此，我还专门问了下一个曾跟老汤好过的姑娘。

“不知道呢”，姑娘说，“可能觉得他特别真实吧，他的龌蹉或是恶心，其实我们心里也多多少少有过这些念头吧？只是我们没敢表达出来而已。”

“那也不至于爱上他吧？”我问，

“爱情很奇怪的啊”，她回，“有一天我去他的出租屋参观，发现床上有个充气娃娃，穿着花裙子白衬衫，还扎了马尾。

老汤解释，说有天杭州起风，冷的要死，他觉得充气娃娃也会冷，就跑去给她买了一套衣服。

我就觉得很感动啊。也许吧，一个人渣偶尔闪现的人性光辉，比好人好事，更能让人着迷吧。“

“那后来怎么就分开了呢？”我问。

“后来我就醒过来了啊。”

9、

姑娘醒过来的那晚，老汤喝趴下了。

“其实我不介意人们说我是人渣。”他拿着酒瓶当麦克风，“我只希望她们都能照顾好自己。别人都是不可靠的，不能把幸福建立在他们身上。”

“人生太短了啊，经不起那样的浪费。”他说，“这个道理，我希望他们越早懂得越好。“

“所以我不介意跟年轻一点的女孩恋爱。”老汤抱着空荡荡的酒瓶，像是抱着一个姑娘，从他迷醉的眼神看，他就是抱着一个姑娘。

我们准备结账走人时，老汤突然站起来，轻轻地念道：

“谁也不能控制风的方向，

但浮萍也有想去的地方，

当风吹向心爱的女郎，

她却没有衣裳，

我是个人渣

但人渣也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