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杰发现潮虫子都爬出来了,一大早,阿爸阿妈出去干活了,桑杰走出来看草上的虫子,它们站成一行,从草根向上排起了队,太阳从原始森林爬了出来,万里无云,礼帽手搭凉棚看了看远方,哥哥姐姐去收拾在水边的帐篷,大叔过去帮他们,水已经轻轻的没过了帐篷露在外面的橛子,此时大大小小的湖泊连在了一起,他们收起帐篷,大叔说:“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是不能走回头路啊,要不然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总有一条路是适合你的,你还可以择绕远或者是抄近路呢,有些人有些事情就没那么好命啦。”姐姐说着,哥哥停顿了一下,想去拉她的手,不过她手里拿着东西,大叔打绺的头发在微风中轻扬,他笑了笑:“小姑娘,我说路呢?你说的是什么?”“我也说路了,我还能说什么。”姐姐強打起精神,故作欢笑的说道:“好啦,我们回屋子吧,这几天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可不能愁眉苦脸的,你背着我干嘛?”哥哥回过头,眼睛亮亮的,“没什么…”三个人很快走了回来,桑杰和礼帽也准备好了。礼帽的心情有些激动还有些忐忑,刚才桑杰对他说今天可能还会下雨,问他要不要再等等,礼帽突然很烦躁,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件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他这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以他想,我一定要进山,进了山不管能不能找到陨石,我也要把小桑杰带回来。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于是他对桑杰说:“不等了,你们都说雨季要来了,别说下雨了进不去山,就算进的去,那么大的雨也把东西冲跑了,你看现在这么好的天气我们还要等,那不如等过了这个月再说,退一万步讲,我等的了你等的了吗?”桑杰割了好多的草,他拿着草跑到了羊圈,“老大娘,这是你的。”“咩咩。”“吉吉,这是你的。”“咩咩。”他把自己的宝贝盒子拿了出来,这也实在是一个孩子对未知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恐惧,虽然他嘴上不停的给自己打气,但是他的心里确实是害怕的,他自己知道。
姐姐听说桑杰要和礼帽去山上也没多想,倒是对那一盒子宝贝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她一边和哥哥拿起动画人物卡片,一会看看金色的玻璃球,那块亮闪闪的石头也在那里,不过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那个东西上面,桑杰很高兴他们和自己有一样的玩具,那说明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小过,而自己也可以像他们那样长大。姐姐拿出了半支铅笔,“桑杰你会写字吗?”“不会。”桑杰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着渴望。“那我教你好吗?”“好啊。”桑杰大声说道。礼帽催促桑杰出发,姐姐说:“要教你什么字我还没想好,字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它可以传达很多事情。”姐姐看着哥哥愣了神:“这样吧,等你们一会回来了,姐姐就教你写字。”
桑杰满脸通红,他的心像一只小鸟,飞到了深林深处又飞了回来,他们一路向前走。大叔也磕着长头跟在了后面。哥哥姐姐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彼此相视,所有人也不过只是这天地之间一点点匆匆而逝的痕迹。
礼帽听见后面有声音。
大叔没有了昨日的戏谑的神情,他走几步就跪下身子磕头,两个人等到大叔来到了身边,“你们怎么不走了?”他站起来,好奇的问,“那个,大叔,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桑杰问道,“哦,我想从山那边绕过去,刚才有人提醒了我。”“可是山那边很危险的。”“怎么危险了?”“人进到里面很容易迷路的,而且…”“就算再危险我也要走啊,没到了终点怎么能回头呢?”“切。”礼帽哼了一声,“我们走吧,桑杰,在磨蹭一天就又要过去了。”“哦。”桑杰答应着,“大叔一定不要往森林里面走啊,从边缘应该也可以过去的。”“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桑杰。”桑杰快步追上了礼帽,他们马上就要进山了,横亘在面前的高山像是沉睡中的猛兽,看似平静,其中却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汹涌。“终于,终于进来了。”礼帽把探测仪安装好,现在他又成了那个专业的猎人,桑杰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是遮天蔽日的树木仿佛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桑杰越是努力记忆,那些东西就越像重复的画面,“没问题吧,桑杰。”礼帽有时候会打断他,“没有。”桑杰回应着,他还能闻见陆地的味道,他也想礼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钟拨快了齿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密密的树缝当中开始落下雨来,这些大树好像一把把巨大的雨伞,把大部分的雨都挡在了外面,“雨下的好大啊。”桑杰说道,“我感觉这是自己见过最大的雨了。”虽然雨只是渗了一点点进来。
礼帽看着桑杰担忧的目光也明白情况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他看着桑杰,忽然说:“桑杰,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桑杰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吧,不找了,你也尽力了,我会把吉吉买下来送给你,你可以去上学的。”桑杰摇了摇头:“我们去找,我还认识路啊,怎么能轻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呢,我跟女神发过誓的,我愿意为你继续前行。”礼帽的心仿佛被痛击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孩子感觉眼眶湿湿的,原来是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脸上,“好吧,小家伙,我们就再找一会,我想要的东西在不在这还不一定呢。”桑杰点点头,两个人向更深的地方走去,天好像愈发的阴沉了,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山风还有雨破碎的声音。礼帽停了下来,这里相对空旷,礼帽觉得自己的脚下湿漉漉的,一条欢快得瀑布正兴冲冲的向远处奔去,礼帽看见了一双眼睛,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那双眼睛显得异常明显,礼帽忽然想到了桑杰父亲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原来诅咒一说也不是无的放矢,当人类真的无休止的破坏了大自然并且难以抵消的时候,那么总有人会出来承受恶果,就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样,礼帽想自己或许就是前人砍树后人遭殃的例子吧,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很后悔,后悔把桑杰带上山,那双眼睛动了,在那堆草丛中间,一个肥硕的身体扭动了起来,那是一头几个月大的狗熊,好在那只憨头憨脑的狗熊并不十分吓人,也不是非常怕人,它径直走到水边喝起了水,礼帽绷紧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下,他悄悄退到桑杰旁边,握住他的手,礼帽察觉到那孩子手心里黏糊糊的汗,他示意桑杰往回走,桑杰却摇了摇头,雨水阻隔了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