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说不讨厌苦瓜是假的,那时候觉得苦瓜简直是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甚至怀疑过苦瓜作为菜食存在的意义。这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要用来做成菜呢?看中它清凉降火的功效的话,直接制成中药不更好吗?然而那时候我的母亲像全天下母亲一样,变着法子逼着我吃苦瓜。在这场关于苦瓜的角力中,母亲输的一塌糊涂。在我初中之前,家里餐桌上所有含着苦瓜的菜式,我都没有动过筷子。母亲只能一边吃着满满一碗的苦瓜一边摇头“你啊,真不会吃”,孩提时候的我也是犟的像头牛,顶撞着母亲的话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吃它的!”。然而长大后便啪啪打脸了。
记得喜欢上苦瓜是在初一那年的一个夏日的中午。那时候我没有搬家,旧屋的窗外有着好几棵老树,茂盛的枝桠密密麻麻的交错着,一到夏日蝉声鸣鸣。那个中午我们家的玻璃餐桌上摆着一煲砂煲苦瓜焖鱼仔,还有其它的两个菜是什么我记不太清了。砂煲苦瓜焖鱼仔的香味撩动的我的味蕾,加上母亲的怂恿,我便夹了一口送入嘴中。煮好了的苦瓜的苦味不那么的霸道,是一种钝钝的苦,汲着鱼仔的咸鲜的香味,瓜肉烹煮后变得略有绵软,竟不是记忆中那讨厌的味道。
知道我开始喜欢吃苦瓜以后,母亲便开始频繁的制作含有苦瓜的菜式。比如将肉和韭菜剁碎,用红薯粉和在一起,然后将苦瓜切成空心筒状,再把肉馅塞进去,做成的客家特色菜式——娘苦瓜,娘苦瓜因为做法特别,所以口感也略独特,一口咬下去,肉馅的肉香和着苦瓜的清苦,两者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回味无穷;又比如把猪筒骨汆水,然后放进砂锅里煮,过45分钟后再放下切好的苦瓜块一起熬成的苦瓜筒骨汤,苦瓜筒骨汤特别的清爽,一小啖肉汤下去,苦瓜的钝钝苦味在你的舌尖喉头绕啊绕,驱逐掉夏日的燥热;还有将苦瓜切片,混着一种叫春卷的鱼蛋一起炒,春卷本来味道偏甜,两者混搭着创造出一种复杂却美好的味道。
离家出来读书后,每到夏日,乡愁就会萦绕着一股苦瓜的清苦味道。母亲手下的苦瓜牢牢的扎根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我血肉的一部分。导致现在的我疯狂的迷恋苦瓜,几乎是相逢必食。
而今回忆来,也是不敢相信当年孩提时代的我竟会如此的抵触苦瓜,如同陈奕迅在歌中唱到“真想不到当年我们也讨厌吃苦瓜,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越来越记挂,刚开始捱一些苦,栽种绝处的花,幸得艰辛的引路甜蜜也不致太差”。苦瓜的确是种可以吃出智慧的吃食,丑陋的果瘤和清苦的味道,就像刚出道社会拼搏的那段时间,没有足够的钱可以支撑起光鲜的生活,只能蜗居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去学习在这个社会生存的技能和本领。直到靠着年轻的冲劲和血性拼搏过了那段日子后,便会发现,原来那些清苦也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