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雄黄酒篇
第一章 菖蒲春水,艾叶命薄
我不记得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仿佛我没有以往。我只晓得我是艾叶模样,独自住在这五彩楝叶筒里,放在三闾老头的窗外。每日听院子里傻气的白芍花精以及花精草精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甚是无聊。只不过因我晚熟了些,未修炼到能说话能化人形的境界,只能日日伏在我的五彩楝叶筒边,甚是可悲。
有时恍惚间记得我以前不是艾叶,但也倒可笑,我确是没有过往。
三闾老头说我命薄,是再也活不过五年了。我想:死了就死了,倒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有点舍不得我这个筒,我可不想这筒给别人占了去。但三闾老头似乎知晓了我的私心,捶胸顿足很是忧伤。
唉,罢了!这楝叶筒也陪了我一百五十九年,估摸着它定是陪着我这病怏怏的艾叶也无趣得紧,所以它这小器灵竟半点无出来的意思。倒和我一样了——修炼一百五十九年竟连说话也不能,钝得很,钝得很!
许是这小筒换个好点的主人,才能感化于它,令它现身。
人生自古谁无死,小筒小筒莫怀伤!生死两茫自难忘,小筒小筒勿思量!
亏我心心惦记它:若我魂归西天后,它出世见不得我该有多焦虑,所以现在还得时时宽慰它,开导它。可气它个没良心的,竟从未现身,未曾想看看它现任主人。所以我盼着它能像三闾老头一般听见我的心声,但更盼着见上一见它变成器灵的威风模样,怕是有生之年无望了。
唉!我学着三闾老头叹气,再耷拉耷拉我的绿叶子靠在我的小筒边上,甚是忧伤。忽不及防,这三闾老头拿他的白玉壶给我滴了三滴菖蒲春水。我又气又怒,恨不得指着三闾老头的鼻子骂他个狗血淋头,前提是我能出声……
曾听那老头的门童说,这壶菖蒲春水可来之不易,是云神独自一人勇斗凶兽特取来给绰约娘娘的。
这菖蒲春水天上天下可就三壶,多了真是铁打铁没有了。这三壶春水中第一壶在一十一万年前母神给了螭龙一族,去救那螭龙王;第二壶在踪迹飘渺的大荒古罗宫,实在难寻;第三壶在易寻的凶兽洞,但却命十大凶兽看管。
估计这傻傻小门童被那老头唬了去吧,天下谁人不知,那云神是个极逍遥的神仙,不问世事不管闲事,怎能为了别人的娘娘去干那等子不要命的事来?
且不说那云神假若真的不要命了去取了来,这水又岂能跑到三闾老头手里,天天来辣我的身子,每日灼得我不得不伏在我的五彩楝叶筒边,吐几口翠绿的鲜血。
虽说我大门不出我五彩楝叶筒,二门不迈出我五彩楝叶筒,但我也听这一院子花草精说过:菖蒲春水是养身体的圣药,极其难得。那菖蒲春水乃是母神仙气凝结所化,是至纯至净的圣物,滴一滴祛除疤痕,养颜补气;滴两滴青春永葆,体香袭人;滴三滴解毒健体,延年益寿。而且这菖蒲春水能化解那黑玉邪蛟族的至毒黑瘴气才是最为难得。
天上地下有三大剧毒:一为蹋百草,二为五毒灵,三便是那最为厉害的至毒黑瘴气。据说凡人吸一点那黑瘴气便就能一命呜呼,当场暴毙,。哪怕是神仙,吸一口都会痛苦难耐,吸多了更会命不久矣。除非是每日饮上三滴菖蒲春水,饮上七七四十九日,方能痊愈。
越想我就越气,我可从未出过这筒,更别说去遥远的黑泽中什么至毒黑瘴气,这白发老头真是越活越心歹,竟天天用这怪水灼我苦不堪言!再侧眼瞟着白芍傻气地咽口水,我就更气打不起一处来,怕以为成我真喝了好东西一般了吧!
但看这老头泪眼汪汪,又想着过会儿他灼我后定会再喂我喝那甘甜的琼浆玉露,还是便先放下了诅咒他的心思。唉,还是喝完再说,喝完再说罢!
骨气怕就是能喝到琼浆玉露!甚对!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