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Somerset公爵一家是小朋友早有的心愿,他们是前一年在黛安娜的继母Lady Spencer家的晚餐会上认识的。准备这次旅行时他向公爵夫人Judith写信问候,一边贱兮兮地说,要是她请我们去家里就好啦。
几封邮件之后,Judith果然发出了邀请,请我们圣诞节后去家里做客,并在伦敦先见见他们夫妇俩最年幼的儿子Charles。如果在过去我要称呼他为Lord Charles,还好时代变了。
Charles还在读大学,高个子,脸很俊秀,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必须承认,第一眼见到他时我有些犯花痴。他是个一看就知道教养非常好,非常单纯的孩子,言谈也很礼貌又诚恳。虔诚的罗马天主教贵族家庭出来的小孩,我联想到了《故园风雨后》。(巧的是,公爵家的大儿子也叫Sebastian) Charles拿到我们的礼物后他又惊又喜,感谢的话说了许多遍。临别时他说,你们过完节一定要来我家做客啊。小朋友说,你母亲已经邀请我们拉。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Seymour家的人。Seymour是Somerset公爵家的姓,是目前非温莎姓的公爵中地位第二高的。16世纪,Edward Seymour成为这个姓的第一代Somerset公爵。他的妹妹就是为亨利八世生下爱德华六世并幸运早死的Jane Seymour,后来和亨利八世合葬的也是她。Edward Seymour兴建了伦敦泰晤士河边的Somerset House,不过在完成前他就被砍头,大宅也被收归王室。
Somerset的祖宅则是在自家领地Maiden Bradley上的Bradley House,我们要去的也就是那里。公爵夫人建议我们从滑铁卢车站坐火车,“每小时一班,车程只要两小时。”在头天晚上的电话里她说。同时道歉说因为过节,家里都没人了,只能请我们吃supper。小朋友说,无妨,反正我也没带dinner jacket。(我偶尔说过tuxedo,被小朋友鄙视:那是美国英语。)
看来司机也请假了,因为是Judith自己开着辆suv来车站接我们,穿着短羽绒服和裙子,灰色短发,瘦,看上去精干利落,并不很像我想象里唐顿里的cora那挂的。她和小朋友亲热地互吻脸颊,和我握手。一路上,她都在不断闲聊天,抱怨自己的黑莓手机不好用,说为了一个便宜的套餐上了运营商的当。谈起这天在报纸上看到的八卦:查尔斯为了卡米拉的地位和王室斗争。“都是垃圾。”她愤怒地评论。不知怎的我们又说到听到黛安娜死讯时的反映,我说那天是我暑假结束第一天开学,印象深刻。她说Sebastian也是一样,“他当时很伤心,一半是因为他的好朋友威廉王子的母亲死了,一半是因为要回寄宿学校了。”
和其他英国乡村宅邸一样,Bradley House是在一片草地上的一处大宅,草地背后的山林也是公爵家的领地。我们到达时天已经黑了。公爵正好在门口接另一拨客人,便一道迎接了我们。他头发都白了,身材与气质和妻子很像,除了絮叨那一部分。我本来想称呼他your grace,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这另一拨客人,是Bradley House的住客。如今英国许多贵族家庭都难以为继,尤其是祖宅维护成本太高,于是纷纷将祖宅投入商业运营。有供人参观的,也有提供下榻的。我曾在约克郡住过的swinton park便是此类。公爵家的经营兼而有之,甚至还能举办派对和婚礼。可见他家财政情况也并不太如意。不知是不是因为缺乏人手,客人的tour是由公爵亲自带领讲解的,于是我们也去蹭讲解。
其实这个tour很简单,也就是参观了一楼的几个房间:会客室,图书室等等,主要是讲解到处悬挂的祖先肖像,自家历史以及一些收藏品。二楼公爵夫妇的主卧,因为他们就寝的大床就是亨利八世和Jane Seymour睡过的床,也供人参观。“感觉有些怪。”客人评论。我也觉得weird,但出于礼貌,我没吭声。作为有500多年历史的,都铎王朝的遗物,床的状态看上去还很不错,还能再活500年的样子,以至于我都怀疑它的真实性了。
参观完宅子,那对客人便告辞了,可能去了附楼的客房休息。我们也回房,尽管晚餐是公爵夫妇亲自下厨的简单厨房supper,还是需要换衣服的。
换完衣服下楼后,我们坐在图书室的壁炉边与公爵聊天,没过一会,晚饭的陪客也来了。他们是住在附近的一对夫妇Anthony和Mary,与公爵一家相识多年。丈夫Anthony经营高端旅游,公爵正请他帮忙推广自家宅子呢。我们当时正喝着小朋友带来的香槟,听到他们的汽车声,公爵忙把这瓶他觉得很美味的香槟藏了起来。“这瓶我们自己留着喝。”他去厨房拿了另一瓶香槟,然后出去迎接客人。
Mary拿来一盒鸡蛋做礼物,进门寒暄了就嚷嚷,her ladyship呢?Anthony说,应该是her grace才对拉。不过这都是开玩笑的,见了面他们就互称名字了。后来小朋友一不小心管公爵叫sir,公爵说,你再叫我sir我不让你再来啦。
Mary问我们,"What brings you here?" 我正想答是公爵夫人开车,她就补充说,我是问,你们同Judith是怎么认识的?“通过Lady Spencer。”小朋友说。“啊,是Rene,我认识她很久了,我们很亲近。“
快九点时晚餐才开始。我注意到通往餐厅的过道上有一面锣,应该是通知正式晚餐开始的。不过这次既然是没有佣人的kitchen supper,就一切从简了。公爵夫人和我都穿了不算太正式的连衣裙,Mary和她丈夫都是毛衣+西裤的打扮。
公爵为我们安排座次。让我吃惊的是,他让我和小朋友分坐了长桌两头的主人位。其他四人则还是按照男女夫妻分开的规则分头坐下了。
吃得很简单。前菜是意大利馄饨,猪肉馅儿,浸高汤里吃。主菜是咖喱火鸡(简直要高喊印度统治英国)。主菜撤去后照旧是芝士盘。前一天是公爵生日,公爵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出去,推着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进来了。
整个过程都是公爵布菜,另外两位男士则负责收盘子。Mary示意我不要帮忙,“让Carlson为我们服务吧。”唐顿真是深入人心。
第二天公爵要去参加一个shooting party,狩猎聚会,Anthony则表示他要去猎狐。非常传统的英国乡村生活。“可是猎狐不是被布莱尔禁止了么?”我问。Anthony向我眨眼,“我们才不管这套。”话题转向了政治、社会结构和传统价值观。工党的布莱尔看来很不讨餐桌上的任何人喜欢,卡梅伦也是傻瓜。
本来商量好第二天早上公爵夫人带我们去看猎狐的meet,再坐火车回伦敦。但一早起来发现天阴下雨,大家便没了兴致。我还预定了当天下午3点半大英博物馆的明展览,于是便早早地上了火车。路上小朋友在车窗外看到一只山鸡,忙叫我看。我说,羽毛真漂亮。他则若有所思地说,这样不好打,要派猎狗把它轰飞起来才好打呢。
1月,可不正是吃山鸡的好时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