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烦躁闷热,在没有空调的小时候,吃罢了晚饭,人们不约而同的都到户外去乘凉。小孩子疯跑够了,就坐在自家大人的身边,听他们谈天说地, 吹牛八卦。最喜欢听的还是老人们讲古,说些神呀鬼呀 ,精怪什么的故事。
村里最会讲古的要数辈分最大的二老太爷了。孩子们总是央求他说一个再说一个。每当这时候,他老人家总是不紧不慢的,点上一只老旱烟,吧嗒吧嗒的抽透了 ,才开始娓娓道来。
今天说的是一个算命先生的故事。据说是真事,二老太爷每回说故事都说是真事。究竟真假,鬼才知道,小孩子可每每都当了真 ,大多时候,吓得脊背发凉 ,却是越怕越想听,兴奋又期待。话说这个算命先生姓汪,名字已不可考。据说算命极是灵验 ,人称半仙。这汪半仙每每给人算命,指点迷津都很灵验 ,一来二去家人就有怨言了。责怪他为什么不照顾照顾家里人,多赚点钱 ,也升官发财啥的。汪半仙叹了口气,说:“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家里人没那大富大贵的命。儿子媳妇不服 ,非要他给算一下不可。
老汪无奈只得答应。说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这汪半仙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外加一个未嫁的小女儿,老伴前些年故去了,如今一家只有六口人。暗夜里面,半仙对大儿子面授机宜,让他拿了家里面的渔网,夜里子时去村西的田里,从路旁那最大的大柳树开始,数数,向西走出九九八十一步,然后向北再走九九八十一步,再向西走九九八十一步,最后向南走出九九八十一步。站住了撒网,只管拖,向东走九九八十一步,不管网中有什么都不准看,不准说话,收网回家,回家后再说其他。村西头除了树木田地,连个小河沟都没有,不知道要拿渔网去田地里能捞什么。但孩子们平时对半仙很是敬服,也不敢多问,就出去准备了。半夜子时,大儿子按照半仙说的去做,半点不曾错,回来时觉得网中沉甸甸的。拿回家里一看,网中竟然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金丝大鲤鱼,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暗暗称奇。汪半仙叫儿媳们和女儿去烧水,并不叫收拾宰杀,水开了直接把鱼下锅,一点调料也不放。鱼下锅后立刻就住了火。指着一锅鱼汤让儿子媳妇和女儿五人自行取用,爱吃肉吃肉,爱喝汤喝汤。众人面面相觑,依言去吃肉喝汤。只觉得腥臭无比,难以下咽。勉强吃喝几口下去,又都不约而同的吐了出来。反复几次,再也不敢尝试了。
汪半仙抽着大烟袋在旁边看着,叹了口气说:“还是那句话,你们都没那富贵命。好好的劳作,多积德行善,一世衣食无忧也就罢了。”儿女们默默无语,各自回房歇息不表。 次日清晨,小女儿用盆盛了鱼汤准备倒掉。出门口碰见了隔壁邻居的一位嫂子,这位嫂子正怀着孕,也是穷苦之人,见了鱼汤,馋猫似得,非要讨来喝。小女儿说鱼汤腥臭,谁知那妇人却半点不嫌弃,一口气连吃带喝,半点不带剩的,吃完还说美味无比。汪家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拿着空盆回来和父亲说了。汪半仙掐指一算,一拍大腿,说隔壁这个妇人腹有麟儿,是个大富贵的。让儿女多多与邻居交好,以求日后照拂照拂,提携一二。果然,后来邻居大嫂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从小就聪明过人,天资聪慧。虽穷苦,却总有贵人相助,机缘巧合之下,念了书,一路考上进士做了大官。汪家因为困难时常常相助,与邻家十分交好,受到了照应,日子也过的十分富足。
这邻家儿子虽有富贵命,也不是都凭机缘。平日里,一家也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人,数代积德才有了后世子孙的富贵。故事讲完了,大人小孩都砸吧着嘴,仿佛也吃了鱼似的 。一边感慨同人不同命,一边嬉笑着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