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自古都是高雅的事,古人这么说,现代人也常这样认为。
人的灵魂一直在沟底,读书可以把灵魂往上拉一拉。
读书让一些普遍的凡事具有了某种意义。
关中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高喉咙大嗓门,一吼才是秦腔,不是秦音或秦韵,细思那些声音该不是从心里缓慢如流潺潺而出,却是提气张口喷发而出,一路而来没有一丝遮拦和阻挡,直上云霄而去的。凡是人口多些规模大些的村庄,村中或村外设一高台,财力厚实的雕梁画栋,弱些的蓬布遮风,逢节过年遇上大事,拉出些爱好者,叮叮哐哐就开场了。呛呛呛呛呛呛,连珠炮味浓的急鼓声,演员健步流星身背彩旗举手造势,绕场跑圆场,一时间,全是梆子铙钹声响,嘎然而止时才有徐缓之声唱出。
从儿时就朦朦胧胧看热闹,也不问,更没有人能说清其中味道,完了就罢了,等到下场重复亦如此。后来见书,略知一二后再去听戏,才有入门进户的初觉。
江湖上有句名言,一剑穿心,读书也常被刺倒,失了魂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梳子理头才有平整全貌,踏上平台才可见原野。写美人,《诗经》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比起倾人倾城倾国三倾来得具体令人心动,"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宋玉的神拟既立意于人间更颤意于天上,拨剑离身时,浑然不觉而气窒。
度娘这词很有意思,小儿若有疑虑,多是奔娘怀抱而去,仰娘亲鼻息温热,解心中不惑。相夫教子的传统气息在一个娘字里跃然纸上。现代科技为读书特别是读好书提供了更便捷渠道,不费银子,在厕上,在车上,在夜半,在早起懒床,在等人小休憩间,总能读到想读之书,真可谓时时有机会处处皆可读。
但时下的读书却有些变味,所谓的美文遍屏,经典却少。咿咿呀呀说腰疼,金粉朱丹抹白墙,半生不熟急出笼,博取些许泪点的遍地都是。通篇读过,没有几件入心的。凡有几天写文经历的,都知道"日更"这词。我也有日更的习惯。仔细想这日更的习惯并不是今人的发明,日记早就有了,但凡有心人,总是要把每日见闻和悟想归拢一番,捕捉有价值的信息以文字记载,便以他日备用,曾国藩死前一日还在认真记写日记,这点让那些仓荒日更的人汗颜。但旧人日记是不公开的,琐碎是其一,私密更为重要。读书之后能有心得记录,趣味更深了一层,乐趣也拓疆开地开阔起来。因而有些不读现文专寻古典的心思。
有些闲心的时候,把元曲拿来,再看竟吓了一跳,原来这与唐诗宋词先秦散文明清小说齐名的调调竟然最是适合到了中年的人来品读的,不信你听"春将暮,花渐无,春催得落花无数"。莺飞草长渐向盛夏,草木葱郁,本该是年中盛情人生华景,但在曲中却是一路向凋,何故?人心所在。芳华少年是看不到想不来此中味道的,只有那些历经浮沉无意争执的人心才会把春景写得灰暗至死。所以,读书不是一会半刻的激情,倒是含在口中不咬不咽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