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秋雨淅沥沥下着的夜晚,阿浣心满意足的背着满满一袋子胡萝卜往家门口走,却没想到在门前附近的一条小河旁多了个纹丝不动的人影,走近些看,那人竟是顺着河水漂到了河岸边,他闭着眼,气息微弱,银丝纺制成的暗紫色道袍斜印着一些她看不懂的道纹。
可阿浣知道,那是玄乐山上降妖除魔的道士才有的印记,她本想置之不顾,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那道士衣襟上的点点血迹,夜晚的秋雨虽说不如夏天的暴雨来得猛烈,可还是将那道士淋落成了一个雨人,阿浣看着他满身的伤口将周边染得血红血红,她站在原地想了又想,终于将那道士拖回了自己的兔子洞。
秋季的雨绵延不断,一直缱绻了三天三夜才收了尾,第四天的早晨,天终于放晴,阿浣煮了最后一顿萝卜汤填饱肚子,想到洞内又没了存粮,简单收拾好便要出门寻萝卜。哪知刚一转身,睡了三天的道士竟然不见了,她四处张望,回过神才发现一柄桃木剑已立在胸前。
她是个笨兔子,反应向来迟钝,抬眼看到拿剑抵在自己胸口的道士,心中又气又恼。
原来那些妖怪们说得对,道士都是坏的,他们看到妖怪就要杀,从不会手下留情,即便是她救过他,他也不会感激,更不会放过。
【二】
“荒山野岭的,只有你自己?”这是那道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阿浣只用一双灵光闪现的眼睛看着他,并不答话。
那道士举手投足间稚气未脱,眉宇间略显青涩,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般大,阿浣也不过活了一百年而已,按照妖怪的年龄来算,她与那小道士算是同岁,自然不怎么怕他。
“若是不回答我,那你就是个妖怪咯!”小道士一皱眉,将手中的剑又向她胸前移了半分。
阿浣见那小道士似乎忘记了是谁救了他,而他如今竟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拔刀相向,不觉心中又多了几分怒火,硬生生的将脸都憋红了,一双兔耳朵也冷不防的从头顶冒出来,澄清似水的眸子多了几分委屈,眼眶里含着泪,像是要被气哭了一样。
彼时年少,那小道士方才十七岁,十五岁才入的玄乐山道观,修行还太浅,从未见过如此蠢萌的妖怪,一时失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只兔子啊!”
手臂上的伤没来由一阵疼痛,剑突然从手心滑落,小道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被包扎完好,回想起几日前被一只凶猛的狼妖重伤流落荒山,竟没想到如今还能生还。
他看着满身的白布条,笑意暖暖的看着阿浣问:“是你救了我的?”
阿浣不理会他,一双兔耳朵耷拉下来,背过身继续收拾寻萝卜的行李。
“兔子,你生气了?”小道士歪头问她:“我叫修缘,你呢?”
阿浣还是不理会他,携了行李就离开了兔子洞,她一个人太久了,也突然忘记了怎样与人交流。修缘却并不介意,冲她道:“小兔子,放心吧。你既然救了我,我是不会杀你的。”
阿浣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她本想张开口应他一句,尝试几次后却还是放弃了,她想,不过是无意间积了一份德,又何必再去招惹,索性头也不回,继续寻萝卜去了。
【三】
那个年代,适逢七国争霸,天下不太平时,妖孽横生。玄乐道掌门为解救苍生,避免妖孽为祸人间便派全道弟子下山除妖,修缘自然在内。自那日离开兔子洞后,修缘回到玄乐山重新处理伤口,众多师兄弟皆道若不是伤口处理及时,恐怕这小师弟早已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