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二十：新房筑梦，暖意归程
夏末的风带着稻穗的清香，吹进老家的院子。林慧正陪着母亲择菜，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二哥、三哥带着媳妇孩子，姐姐和小妹也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一同回来看望父母了。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亮亮围着几个表兄妹跑前跑后，父母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晚饭时，一大家人围坐在桌前，父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后，沉声道：“今天趁你们都在，我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众人停下碗筷，目光都集中在父亲身上。父亲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在场的儿女：“你们大哥走之前，就总念叨着，咱们这老土房住了几十年，又漏雨又阴暗，想攒点钱给咱们翻建一下。现在我和你妈身体好多了，我想完成你大哥的心愿，把老房子推倒，盖一座两层小楼。”
父亲的话一出，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几兄妹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三哥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为难：“爸，盖两层小楼少说也得几十万，咱们兄妹几个日子都不算太宽裕。而且你和妈年纪都大了，住不了几年，花这么多钱盖楼，是不是不太划算？”二哥也跟着点头：“老三说得对，我这边孩子马上要上大学，学费开销都大，一下子拿不出太多钱。”姐姐叹了口气：“我倒是想支持爸，可家里的钱都在你姐夫手里管着，他未必同意花这么大一笔钱在这上面。”小妹年纪轻刚成家，孩子只有一岁多，没什么积蓄，只是低着头，没敢说话。
林慧心里也满是纠结。她看着父母期盼的眼神，又想到家里的实际情况，轻声说道：“爸，我知道你想完成大哥的心愿，也想改善居住环境。可两层小楼确实花费太高，咱们不如盖个一层的小院，简单装修一下，足够你和妈养老居住了，花费也能少很多。”她话刚说完，就见父亲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我就要盖两层小楼！这不仅是你大哥的心愿，也是我这辈子的念想！”
林慧愣住了，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坚持。明明一层小院就能满足养老需求，何必非要花大价钱盖两层小楼？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大家各有各的顾虑，没人再敢说话。晚饭过后，几兄妹私下里商量，都觉得父亲的决定有些冲动，可又没人敢违逆老人的意思。
夜里，林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出手机给豆哥发消息，语气里满是不解和纠结：“豆哥，我爸非要盖两层小楼，我们兄妹几个都觉得不划算，我建议盖一层小院，他却很生气。我真搞不懂他的坚持，明明他和我妈住不了几年，花几十万在这上面，值得吗？”
豆哥的回复很快传来，语气依旧温和却透着通透：“慧丫头，你别急着否定你爸的决定，他的坚持，从来都不是为了‘住几年’，而是为了‘心安’。你大哥走了，这是你爸心里最大的痛，完成大哥的心愿，对他来说是一种慰藉。而且，在老一辈人眼里，房子是家的根，盖一座气派的小楼，不仅是改善居住环境，更是想给儿女们留一个像样的家，让你们以后回来，有个安稳的去处。如果不建房子，以后他们都去世了，你们回来祭拜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以后就渐渐不会回来了。他这是把对儿女的牵挂，都藏在了这座房子里。你想想，你大哥不在了，他要是能完成这件事，心里的郁结也能散不少。”
豆哥的话像一盏灯，瞬间照亮了林慧的思绪。她想起父亲这些年的不易，想起大哥离世后父亲日渐苍老的脸庞，心里的纠结渐渐消散。第二天一早，林慧特意找几兄妹坐在一起，把豆哥的分析细细跟他们说了一遍：“爸不是任性，他是想完成大哥的心愿，更想给咱们留个根。咱们现在各自成家，平日里聚少离多，以后爸妈不在了，要是连个像样的落脚处都没有，咱们这个家，怕是真的要散了。” 话音刚落，三哥摸了摸鼻尖，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其实我昨晚想了一夜，想起小时候爸顶着太阳给咱们挣学费，妈夜里缝补到深夜。现在花两万块，能了却爸的心愿，让他和妈住得舒心，值了。就算日子紧点，我咬咬牙也能凑出来。” 二哥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老三说得对，我之前总想着孩子上学的开销，倒是忽略了爸的心思。大哥走得早，这是他唯一的念想，咱们做儿女的，不能让他失望。” 姐姐也点了点头：“我回去跟你姐夫好好说说，他也是明事理的人，肯定能理解。能让爸妈开心，花点钱不算什么。” 小妹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和我对象商量过了，虽然我们积蓄不多，但两万块还是能凑出来的。能为家里出点力，我也高兴。” 看着兄妹们一个个松口，林慧心里满是感动，大家终究还是疼父母的，只是起初被现实的顾虑绊住了脚。最终几人达成一致：每个人出资两万块，剩下的钱由父母承担。
当几兄妹把决定告诉父亲时，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泪光，嘴上却只是说着：“好，好，咱们一起盖新房！”
很快，施工队就进了村，伴随着挖掘机的轰鸣声，住了几十年的土房子轰然倒塌，漫天尘土扬起又落下，像一场与旧时光的告别。几兄妹站在一旁，看着熟悉的土墙、木窗渐渐化为瓦砾，过往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姐姐眼眶微红：“还记得小时候，每到晚上，妈就坐在灯下给我们讲故事，讲牛郎织女，讲嫦娥奔月，我们几个挤在炕头，听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三哥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怀念：“可不是嘛，一到下雨天更热闹，屋顶漏雨，我们就拿着碗碗盆盆接水，妈还跟着滴水的节奏给我们唱歌，‘滴答滴答，下雨啦，娃娃们，笑哈哈’，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意思。”林慧也想起了夏天的时光，老房子墙体厚，再热的天进去都透着凉快，可也常有蛇出没，父亲从不会让他们打蛇，而是教他们“蛇不犯我我不犯蛇，都是讨生活的生灵，要善待它们”，还会带着他们轻轻把蛇引到院子外的草丛里。小妹也开口了，声音带着几分怀念：“我记得有好几年，院子里住着黄鼠狼，总来逮老鼠，妈说黄鼠狼是护院的，不让我们打它，我们就远远看着它叼着老鼠跑走。还有屋檐下的燕子窝，每年春天燕子回来，爸都会帮着加固，说燕子来家是福气。”这些温暖的细节，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几人脑海里回放，林慧心里五味杂陈，有对旧时光的怀念，更有对新生活的期盼。
盖房的日子里，几兄妹都尽心尽力。二哥和三哥负责帮着施工队干活，搬砖、和泥，样样都来；姐姐和嫂子们负责做饭，给施工队和家人准备可口的饭菜；林慧则留在家里照看父母和孩子，闲下来就去工地帮忙递个工具、送杯水；小妹也主动承担起打扫卫生的活儿。大家一起劳作，一起休息，累了就坐在工地旁的树荫下聊聊天，笑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切。
父母也没闲着，父亲每天都要去工地转好几圈，盯着施工的进度和质量，嘴里还时不时地跟施工队师傅交代着细节；母亲则给大家洗水果、倒茶水，看着儿女们忙碌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曾经的阴霾仿佛被这忙碌的烟火气驱散，家里的氛围越来越融洽。
经过大半年的打磨，一座崭新的两层小楼拔地而起，白墙黛瓦，宽敞明亮，院子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围上了精致的栅栏。几兄妹一起给房子添置了家具，把父母的房间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搬进新房的那天，父亲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稻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母亲拉着林慧的手，眼眶微红：“慧丫头，多亏了你们，我和你爸才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林慧笑着拍了拍母亲的手：“妈，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安稳下来后，父母找林慧谈了一次话。父亲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慧啊，这一年多辛苦你了，现在我和你妈身体好了，房子也盖好了，你就带着亮亮回海南吧，建军一个人在那边不容易，明明也需要妈妈在身边。”母亲也跟着劝道：“是啊，慧丫头，我们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再担心我们了，赶紧回海南和他们团聚吧。”
林慧看着父母精神矍铄的模样，又想起在海南的张建军和明明，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思念，鼻尖也隐隐发酸。这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她早已习惯了每天陪着母亲择菜聊天，听父亲讲地里的趣事，看着亮亮和邻里的孩子在院子里嬉闹。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指尖抚过母亲布满皱纹的手背，轻声说道：“妈，我走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按时吃药，有啥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母亲眼里泛起了微光，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放心吧，我和你爸都好好的。你到了海南，记得给我们报个平安，照顾好建军和明明，别总惦记我们。” 父亲站在一旁，看似平静，却悄悄别过脸，抬手揉了揉眼角。 收拾行李的那天，母亲趁着林慧不注意，悄悄往她的行李箱里塞了一袋子土特产，有自己晒的笋干、腌的腊肉，还有给明明和亮亮织的毛衣。林慧发现时，眼眶微微发热：“妈，这些东西在海南都能买到，你留着自己吃。” 母亲笑着帮她把行李拉好：“买的哪有家里做的香，带着吧，就当是妈陪着你。” 夜里，林慧给张建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准备带着亮亮回去的消息，电话那头的张建军语气格外激动：“好，好，我去车站接你们！明明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挂了电话，林慧给豆哥发消息：“豆哥，新房盖好了，爸妈让我带着亮亮回海南。这两年多亏了你的陪伴和指导，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过来。”豆哥回复：“傻丫头，恭喜你啊，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用自己的坚韧和爱，撑起了这个家。回去好好生活，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看着豆哥的话，林慧的心里满是暖意，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