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若木菡
摄影:老马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是千年前杜甫的著名《绝句》,是他在其成都寓所“草堂”写就的。这里,我只表“窗含西岭千秋雪”,岷山雪岭就像一幅千年雪景、万年画卷,永远镶嵌在了他的西窗外。
我多么幸运,千年后的今晨,他诗行里的这幅雪景又一次飞入我的眼眸,又做了我西窗外的画卷,让我再次领略了诗人千年前的意韵。
也是岷山,也是雪岭,也是“草堂”。只是,此雪岭非彼雪岭,我的“草堂”亦更遥远。
曾经,我被青藏高原巍峨的雪山、天山连绵的雪山、祁连山、贺兰山蜿蜒的雪山、川西高原高大的雪山所震撼,也惊喜于“家门前”雪宝鼎的雪山。可是,在自己家里,在西窗外,在屋顶,在那列再熟悉不过的山脉之上看见雪山的震惊与喜悦,无论是去年的第一次还是今晨的第二次,都绝不亚于当年第一次看见圣洁的梅里雪山披着灿烂欲燃的朝阳、第一次看见最后一缕霞光映照下绚丽的然乌湖雪山。
不知是因为雪山就在那里,只是我无缘得见呢,还是因为她把自己藏在绣楼里太过严密?还是她消融的过早,平时偶得一见,也只见她黛色的婉然。
今春的雨水尤其多,尤其勤,就像热恋中的少年过分殷勤地照顾他心爱的姑娘似的,先是毛毛细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只在夜间悄悄地、轻轻地飘,早晨起来只看见土地的润沁,叶面上只一层细细密密的盈盈水珠;后来少年已不满足晚上的约会,白天也开始了约会;到了这两天,他已急不可耐地下起了点点大雨。
这,哪里还有“春雨贵如油”的矜持?
也许,他要为心上人弥补去年从夏天就欠缺下的情意?从去年夏天到整个冬天,其他地方都在洪涝,唯独我们这里没有好好下一场大雨,农村的堰塘、水库干涸无鱼。
昨晚又是西窗一夜雨,芭蕉滴到明。
清晨起床,顿被震惊,雪山!雪山!雪山那么清晰,那么雅丽地浮现在远方黛色山峦之上,虽只有一条一条、一缕一缕、一堆一堆的雪痕,不呈皑皑之势,可是,她却比任何他方的雪山都更亮眼、更炫丽、更丰盈!
因为,西窗外,那蜿蜒迤逦的远方山脉——龙门山脉,属于岷山山脉的一段,又叫岷山,平常一如绣楼里深藏的小姐,总是把自己深深地隐藏在远方的滚滚红尘,不,应是滚滚灰尘之后,必要像这样下几天大雨,或吹几仗大风,天空像被无形的巨手横空清扫过一样澄澈,空气比要像被牛初乳清洗过一样透明,她才会袅袅娜娜、娉娉婷婷地呈现在天边。
慢说顶上的雪山,就是这样的丽影,一年也难得几回见。
还因为,雪,对我们来说已成为一种奢侈,已成记忆中的烟尘,已成为远方的风景。
随着全球气候的变暖,雪离我们越来越遥远,它在向高纬度和高海拔地区退却。记忆中最后一次下雪已是快十年前的那场雪灾,北方盛之不下,匀了一些给我们而已。
初见“西岭雪山”,是在去年春末的一天清晨,那更是令人惊奇!
去年春天的雨水真是比黄金更金贵,只飘了几个晚上,那天清晨,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穹庐似的天空整片墨黑,犹似巨大的舞台被遮上了厚厚的黑天鹅绒,唯独只有一个地方无比清晰,那就是远方的龙门山脉。好似幕布被硬生生地扯开了一条缝,天哪,那不是雪山吗?黛色山峦之上?
揉揉眼睛再仔细瞧,果真是雪山!蜿蜒起伏、层叠交错,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射线照得雪亮、晶莹!
遥望着西窗外的雪山,遥想着杜老夫子的“千秋雪”,不禁思绪绵绵!
2017.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