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枷》(13)

《枷》

劫在

大男孩去找小白兔。它还是面壁而立。

仙子,仙子!大男孩微微碰了一下笼子。它扑楞楞转过身来,有些惊恐的看着大男孩。不认识我了,仙子。你告诉我,那不是梦吧,你一定知道那个姐姐在哪儿吧。

小白兔似乎认出了他。它将两个前腿攀附在笼子的细铁丝上,两只长长的耳朵有一只向后伸展,将两只耳朵形成一个叉。

看来真的是梦。我知道你诚实。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广寒宫给王母捣药?你一定惹她生气了或者你爱上王母了?她把你贬到人间。都说你守秩序,看来你也跟我一样不听话呀。你要还是仙子多好啊,可以把我领到广寒宫,我喜欢那颗神奇的月桂树,我要劝吴刚宁可回到人间,也别破坏那颗艺术之树。告诉吴刚,他不是西西弗。我要陪你给王母捣药,不捣什么长生不死药。有一种最珍贵的药,它叫自由。

晚上,大男孩边看围棋书,边练习死活。这样做的时候常常心不在焉。每当摆错棋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很难看,变得沮丧。其实,打谱只是为了摆脱频繁洗手的行为。他知道,这不是健康人应该有的习惯。

有一天晚上,他正在打谱,爷爷把他叫到书房,他看到一个精致的木制棋盘,和一付云子。

“我让学生找了一份李世石与阿尔法狗对阵的谱子,爷爷今天陪你玩一会儿。我执黑,扮演那个韩国人,你执白,当阿尔法狗。”

两个人默不作声,开始按照手中的棋谱摆棋。爷爷偶尔落子后会沉思片刻。

“祝贺,阿尔法。”

赢棋的大男孩咧嘴笑一下。

“能弄明白吗?”

“皮毛。”

“我也是皮毛。围棋太哲学了,你不是12岁就在我的书房看哲学吗?”

大男孩点头。

“围棋的精髓就是变化。理论上说一局围棋的变化超过宇宙原子的总和,比宇宙原子的总和还多70个数量级。变化意味着什么?”

爷爷站起来,走近大男孩,说出了六个字:“创造、自由、悲剧。而这六个字可以简化为一个字:劫。你微信的名字不是叫dasein吗?有人翻译‘向死存在’。有人翻译‘此在’。有人翻译‘异在’。如果我翻译,就翻译为‘劫在’。”

有一天,大男孩的母亲来看他。为他的状态感到惊喜。

“爸爸,看来他快好了。”

“不那么简单。”

儿媳妇满脸疑惑的看着公公。

“他是心病,心结不解开,迟早爆发。”

他看着儿媳妇的脸,若有所思的说:“你生了个特殊的孩子,我的意思是你和我的儿子生了一个不简单的孩子。我儿子他嗜酒如命,我和你说过,我的遗嘱将劝他戒酒,可是,酒精是个幽灵,它能产生无数的可能性。我不能称我孙子为天才,可他的艺术潜质和哲学思维让他有与众不同之‘劫’。中国字的魅力在于他具有预言性。你别这么看我,我当然不是算命先生,也没有老糊涂。你回家用汉语拼音的方式查找抑郁,并将与这两个字随机生成的词组一并看一下,你就理解了。

抑郁,当大男孩的母亲坐在家里,在手机上搜索抑郁的时候,与抑郁同时出现了:异域、一遇、一于、一语、呓语、意欲、异于、意义、已于、遗玉、一羽、一隅、益于、一玉、意译等。

她惊呆了。

大男孩停药几天后出现了呓语。他整夜的不能入睡,述说“前列腺”痛的无法忍受,但语无伦次,这么简单的陈述他居然表述不清。他妈妈四处寻医。每一次的接触都让她失望。

抑郁在异域?异于一隅?一玉将是一羽或一雨?抑郁的一语将是遗玉?意欲异域?这位中学语文老师像一个学生组词造句。

她快疯了。

她找到公公,她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心理问题需要心理医生帮忙。国内有合格的心理医生吗?”公公问儿媳。

他不需要她的回答。“很少。全世界只有一个弗洛伊德。一个好的精神分析师是哲学、医学、心理学、社会学、历史与艺术的融合者。对上述知识还要融会贯通。这,太难了。”

“你的意思是没希望了?爸爸。”

“你不是找过那个叫林溪的医生吗?”

“可他越治越重啊!”

“找他吧。”

公公没跟她说任何原因。只是让她找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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