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是养鸟;于鸟,是囚禁,所以以囚鸟为题。
在一个仲夏的薄暮,狂风和暴雨撼动着浓郁的樟树的枝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树枝上掉落下来,大雨过后,一地阑珊,我和小儿子便从树叶中去搜寻,看刚才是掉了什么下来,是一只麻里带黄的鸟,翅膀被雨淋得搭拉着,喙角还是黄黄的,是一只幼鸟,还活着,瑟瑟发抖地在观望,无法飞起,小儿子便把他捧到掌心,先养着吧,头几天小鸟在门口叫,他的爸妈一对成鸟就急着飞下来,但终究没法把他带动,有了鸟就买来笼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吧,过了几天他爸妈也就不那么急了,慢慢地也习惯了,一个月后,小鸟的翅膀长硬了,能飞了,一天,小鸟先飞到灌木中,再一下飞到树枝上,最后飞到叶丛中不见了,小儿子问究竟是什么鸟啊,毕竟留了几张照片,搜索一下,是一只白头翁。
鸟儿飞走了,留下空空的笼,拗不过小儿说还要养鸟,于是网购了一对虎皮鹦鹉,白色的和蓝色的,白公蓝母,我们叫他们粒坨,他们的喙像一个钩子,鸟粮是一些带壳的小谷、黍子、油葵、还有墨鱼骨头,刚开始吃食时我没怎么在意,过一天去看鸟粮上层尽都剩下壳了,一吹尽飘散而去,原来他们的小嘴竞是如此灵活,小小的黍子,一骨碌吐出来就是壳;喝水用嘴啄一下,然后抬头,如此循环三两下,养了一段时间后,慢慢熟悉了,竞开始越狱,先是白粒坨试着把头颈从缝隙中钻出来,然后用脚蹬,把身体再探,第一次成功越狱,唧唧歪歪高兴了半天,蓝色的就容易多了,照样学样,后来的两个月,基本上就是散养了,大多时候都在笼外,在窗帘上飞来飞去,饿了渴了就回笼饱餐一顿,吃完就出来,最高兴的时候,两个互相把头一伸一缩,身体呈跳跃状,欢呼雀跃,字典上形容鸟高兴时走来走去,应该有误解;晚上有时我在案头练毛笔字,粒坨也会飞来,歪头歪脑地看,呈疑惑状,或用嘴巴在墨汁里吧唧一下,又连忙在宣纸上擦来擦去,弄得满脸胡哨;有时也趴在你的肩头,在你耳边厮磨;白天,外面阳光明媚,树荫青脆,也有鸟声唧唧,粒坨就用爪子钩在窗帘上,眼睛戚戚地盯着外面,那种渴望让人心怜。鸟儿始终还是渴望自由的,最终还是放回大自然了,如今又只剩下空空的笼了,但心中竟无失落,于人是养鸟,于鸟是囚禁,终究是不能囚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