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到这个小区的时候,我还是很兴奋的,房子很新,价格很低,人也热情。就是有一点不好,冷清,周边没有菜市场,没有便利店,也没有小饭馆,以至于在某天晚上我照常去遛狗,看到门口多了一个烧烤摊的时候,我映像深刻。
晚上九点多的样子,我像往常一样走出大门,右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是朦胧的,一直都这样,路很宽,人很少,不聚焦也能走到目的地。路过那个摊位的时候,我的鼻子闻到了五花肉被明火缠绕的香味,舌根开始分泌口水,我才重新获得眼睛的使用权,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这辆烧烤摊。
那是一辆改装的三轮车,后座焊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玻璃柜,嵌了两张红色的塑料板,分别写着“烧烤”、“烤苕皮烤豆干”,里面是一个昏暗的灯泡,和一盆粉红色的炭火,旁边整整齐齐摆着十几种串串,有荤有素,还有酒。摊前支了两张小桌子,几个年轻人坐在跟自己脚踝一样高的凳子上,喝酒吃串聊天笑各自的经理是个傻B。摊主是个小老头,穿着秋草黄的迷彩夹克,身材偏矮但精壮,一头灰发,叼着半根烟,熟练的给一把五花肉串刷上金色的香油,香油再混合着猪油滴在玫红色的炭火上,冒出张扬的火舌,钻进肉串的缝隙里,抚摸,缠绵,直至化为青烟,进入我的鼻腔挑逗我的唾液腺。这就是明火烤肉的魅力,我招架不住。
可惜,我七点就吃过饭了。我有个毛病,到点吃饭,晚一分钟都会饿的不行,一旦吃了饭,直到下个饭点之前,都不再想吃了,即使我知道这不是饭,是下午茶,是零食,是夜宵,也不行,只要是从嘴里到胃里的东西,都是饭,是饭就得饭点吃。走吧,距离下一个饭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后,我牵着狗往回走,眼神坚定,步伐轻快,心里想着两串五花肉,一根凤尾,再来一瓶啤酒,浅尝一下,如果很爽,再加一串,具体加什么,到时候再说。
什么也加不了了,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一辆上了锁的三轮车,和空气中残余的酒肉味,啧,白等两小时了。
第二天,依旧是九点多,我闻着肉香味,还是很兴奋,路过的时候我还扭头问老板几点收摊,我想尝尝他的手艺。
老板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咧着嘴,乐呵呵的说一会可能会下雨,下雨就收摊了,不下雨就十一二点吧。
下雨还这么开心?不可能的,既然他这么开心,那一定不会下雨。
还是下雨了,我和狗从公园狼狈的跑回来,摊位已经收了,又是一个人也没有。哦,我理智了,无所谓,缘分未到,下次吧。
第二天依旧下雨,摊位没有一个人,算了,下次吧。
第三天还是下雨,老板九点就收摊了,那就下次吧。
第四天老板夸我的狗乖,但吃烧烤的几个孩子怕狗,那就再下次吧。
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已经很久了,每次路过都没有去吃,时间和形势总是不尽人意。
烧烤摊晚上八点左右出摊,收摊时间不定,就算我在饭点下来,也遇不到,等到八点吧,我又饿的不行。
有时候凌晨了,摊位的生意还是很好,凳子坐不下了,就有抱着共享单车来坐的,排队就算了,明天再说吧。
有时候我又特别饱,胃连一串肉也装不下,还可能会影响口感坏了心情,不值得,于是我就远远绕过摊位,万一老板认出我来了,我又不吃,言而无信无地自容啊。
有时候有时间了,也有机会了,人没来,烧烤摊就这样空在路边,成了野猫的避风所,那天十五,月挺圆,可能老板也有自己的约会吧。
有时候吧有时候,也有半年多了,桃花开了又落了,路灯坏了又换了,我还是没有吃到那串五花肉。就在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还是想去尝尝,现在是下午五点,距离出摊还有三个小时,或许我今天可以试着下定决心付诸行动,去看看味道到底怎么样。
或者,也不着急,它是这一片唯一的饭店,我要是真吃到了,那这遛狗的路上也再没有什么值得聚焦的东西了,不如一直没吃到就一直期待着,期待他有个好味道,期待我能尝到那个好味道。
2023.0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