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该看的文学史的书没有看,坐在书桌前又翻起了《朱生豪情书全集》,这是民国文人朱生豪与朋友兼爱人宋清如的通信记录。看到序言里说,朱生豪刚毕业时(1933年),因为工作单调、生活困窘,很长时间郁郁不得志,生活无聊空虚。可是在几年后,他开始翻译莎士比亚,整个人变得奋发努力,生活底色有了改变。
放下书本,又转到公众号《虎皮妈的夜航船》,无意间看到她早一些的文字,隐隐有感。
她研究生毕业就结婚,25岁做了全职妈妈,其后两年在异国语言不通,埋首琐事、跟想象中光鲜亮丽的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无法认可身为全职主妇的自己,又无力改变,只好被痛苦纠缠。
尤其是,看着身边一起毕业的同学,全球旅行,办升职派对,言语间神采奕奕,更是落差感十足。考GRE的失败,申请社区大学失败,两年家庭主妇的经历,让名校出身的她在美国竟然找不到一个职位。
也许是人跌倒谷底的时候,反而可以胸口生勇。放下所有标签带来的限制,放下自己的就高不就低的面子,从内心深处生发力量,奋力去追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失败也不怕了,情况不会再差,我会努力向前。于是她花了三年时间备考法律博士,期间照顾刚出生的老二,只能利用所有碎片时间一点一点做准备。终于在第三次考到了比较满意的成绩,申上了适合自己的学校。
这不是一个充满鸡血的故事,每一步都是莫大的坚韧和毅力换来的。可即便是如此努力,也还是经历过多次失败,最后成功后,也不是像故事片里演的那样如有神助,一路坦途。现实中不过依然是不敢松懈一步,考上了你还得每天六点钟起床,十二点多睡觉,除了上课,每天还有上百页的书要看,家里还有哭闹不休的小儿,让你时感亏欠。
可是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啊,只要人生还在继续,你就无法放心落笔一个“Happy Ending”,你必须绷住全身力气,去在脚踏实地的生活里搏击,扛住所有的挑战,然后给自己一个过得去的交代。不经历这样的磨难,其实你是很难对此生满意的。
就像是几年前高考刚结束,我以为考上理想的大学,就是尘埃落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刚进大学的第一次自我介绍,就把压力反扑回来。你的同学们钢琴十级、合唱团成员、爱好广泛、目标远大。很多人都说自己是,高考没考好,才来了武大。你努力两年才走到的地方,却是人家不小心跌的跤,这种不甘心又该向谁去说呢?
况且优秀的人也是真的优秀,并不会因为你的不甘心而示弱半分。他们在学校里风起云涌,各种比赛加分,奖学金不过是书架上的理所当然。他们一开始就瞄准清北,准备各种论文和资历做背书。没有扛住压力的你,不过成为了人群中的大多数,入学时信誓旦旦的“one of them" 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句“我很开心我要毕业了”,像是要逃离苦难生活一般。凭良心说,你的大学生活没遇到过太难太痛苦的事情,只是如果你有理想没有完成,就无法放心地与生活握手言和。
可是谁又能保证,你会从这种枯如泥沼的生活里挣身而出呢?谁又能保证你会找回那个为了梦想而凭尽全力的自己呢?再不想认输,大学的结局还是你输了啊。你还有能力去翻盘吗?心里潜藏的目标还能实现吗?我也不知道,甚至怀疑自己荒废过许多时光,会不会也有一天就地一躺,跟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吧”。我很怕这样的自己会出现。很怕自己会有放弃努力的那一天。那是我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生活了。
可是所幸我还会读书认字,还能从纸面上看到过往和现在的无数种人生。于是才有了应对蛰伏期的勇气和最终会找到方向的信念。
就像是把莎士比亚带入中国的朱生豪,也会在毕业之后有了几年的苦闷期。就像是现在拿到了法律博士学位、出书写剧本、每篇故事拥有上万读者的虎皮妈,也熬过了艰难的全职新手妈妈时期,27岁才开始重新为自己的梦想努力。
我们每个人都会得到生活赠与的礼物,它可能是苦可能是甜,但你认真品尝它,从中发现它想告诉你的道理,你就能逐渐把它变成真正的礼物,从中找到真正的自己。
如果不是曾经被失败打击过,如果不是被迫失去过想要的人生,如果不是被生活逼到角落里欺负过,被巨大的落差刺激过,你可能很难珍惜再次来临的机会,你可能很难拥有豁出去的胆量,也可能无法找到自己身体里的潜能并发挥它。所以当你过得不如意时,得不到渴望的成功和机会时,陷入无力挣扎的泥泞时,希望你知道,这是平常事,不必绝望。只要你继续负重前行,这样的日子终会成为最珍贵的礼物。
不是有个词叫做“ trying twenties ”吗?有人把它译为“痛苦的二十岁”,也是有道理的。不是你一个人在挣扎,而是二十多岁的我们都在挣扎。这个时候,大多还有梦想没有实现,渴望过审美的生活,却只能在灰扑扑的现实中打滚,向上已脱离父母独自生活,向下却没有另一个坚实的共同体帮你承担生活的压力。心里难免自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行?这种时候,不要问,向前迈一步都要称赞自己一句,你真棒,然后继续迈下一步。你对自己的所有不满,都会成为日后积蓄的力量,为你重新劈开一条路。
我相信,抱着这样无畏的信念,我们终会找到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