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了大学,以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以为父母会变得轻松,殊不知这是他们压力最大的时候。
供孩子读大学的农村家庭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父母还要供我和弟弟两个人上大学。压力自不必说,辛苦也不必多言。
父母在上海租了一间十平米不到的小屋,虽然除了放两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桌子之外,再无更大的空间,但那于我们一家人来说已是足够温馨与美好。
虽然也时常在异地他乡过年,也时常会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想起故乡,但是一家人围着一张不是太大的桌子吃饭,已足够淹没所有的伤感。
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等你反应过来寒假将至时,又过去了好几个春秋。而我,也转眼间读了大学。
大学生活很美好,真的很美好。不用像高中每天那么辛苦,也不用像高中每天那么压力大。一下子脱离了高中那地狱班的世界,感觉就像是到了天堂,处处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也处处洋溢着青春的笑脸。
我喜欢这种生活。喜欢跟室友一起去教室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宿舍看视频,一起去市区逛街……我喜欢很多跟学习无关的事。
就这样,我慢慢地变了。慢慢地被身边的人所同化,慢慢地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慢慢地有些讨厌自己,慢慢地有些怀念高中很辛苦但又很充实的生活。那每天早六点到晚十点的日子,那每天寝室、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突然在我看来是那么那么的美好。
我怀念那时的自己,怀念那时的同学,怀念那时的老师,怀念那时的一切。然而一切都一去不复返,真的回不去了,那时的年华,一心一意只为考上理想大学的信誓旦旦的时光。
直到我大二寒假再去上海,家里开的小店已转让出去。我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转让。因为母亲曾经说过,自己开家小店,不说挣多挣少,但很自由。
其实我该猜得到的。如果开店挣的钱能完全供应我跟弟弟念大学,他们断然不会把那间租了近十年的门面转让出去。
去到上海,他们依旧是各上各的班。父亲去餐厅当厨师,母亲做钟点工,关于小店的事他们也没再提起。
人都会改变,也都会成长,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有些长,也可能有些短,还有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
看着每天那么辛苦上班的父母,想起每天在学校没好好学习的自己,一瞬间羞愧与悔恨齐聚心头,也是在那么一瞬间,我要打工挣钱,我要自己供应自己。挣不了学费,但至少可以挣个生活费。
第二天就去找了工作,虽说有些辛苦,但是工资也足够乐观。自己也就开始了上班的生活,一日又一日。
九点半下班,由于工作的地方离家有些远,所以每每回到家里基本上已十点半。
寒冬腊月的上海虽不似北方城市那般寒风刺骨,也不似北方城市那般鹅毛大雪漫天飘洒。但是滴滴嗒嗒的细雨已足够令人心冷体寒,连同它特有的温柔而又犀利的风,给这个冬季的上海更增添了一丝寒意。
每每回到家中,父亲都在帮我们准备晚饭。每天粉条,小酥肉,白菜弄了满满一大锅,本来我怕晚上吃饭发胖不想吃或少吃,但是每次闻到香喷喷的饭菜都忍不住,然而每次我们姐弟仨都把那一锅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印象最深的是在一个下着雨夹雪的天,我跟弟弟下班回到家中已十点半。上楼梯时,听到厨房里锅碗的声音,就想到肯定是父亲在给我们做饭。
这一天风肆无忌惮地吹,吹进厨房里,吹进父亲单薄的衣衫里,可是父亲仍然在为我们操劳着。
路过厨房,父亲看到我们,说了一句,回来了,赶紧回屋坐着,外面好冷。我和弟弟边答应着,边匆匆迈着步子进屋。
不一会儿,父亲就端来了一锅煮好的菜,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中间,然后把菜放在上面,又每人给我们盛一碗米饭。
我夹着粉条往碗里放,弟弟也扒拉着饭。父亲坐到旁边的床上,一边看我们吃,一边还不忘叮嘱我们多吃点肉,我能看得到他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大概在这样一个雨夜,看着自己的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这一天温暖与感动齐聚心底,吃饭的间隙也不忘偷偷地观察父亲。
父亲坐在一边,慈祥地看着我们吃饭。天气太冷,以至于父亲两手上下紧紧相握。父亲就那样怔怔地等着,直到我们吃完饭,他来收拾碗筷,还不忘提醒我们赶紧洗漱,早些休息。
待我们洗漱好,待碗筷收拾好,父亲才去洗漱休息。
那天我看着这一幕幕场景,不禁感动万分,羞愧万分。我是有多久没注意到父亲对我们的百般付出。他上班已经够累的,还要每天晚上给我们准备晚饭,等我们回来。天气冷的让人一直待在被窝里,不想起来,然而父亲却每晚等我们等到那么久。不曾有过抱怨,不曾有过厌倦,一切于他全都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