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特我爱你》,李一凡导演作品,2019年于广东美术馆上映,是一部125分钟关于杀马特的纪录片,主角是以中国杀马特教父罗福兴为头的,杀马特群体。
提到杀马特,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五颜六色的头发,夸张的造型,廉价的穿搭;雷人,辣眼睛;不良少年,反叛,没文化等等。总之,杀马特一直是被嘲笑的对象,是异类,是奇葩。
杀马特这个名字源于英文smart, 可以译为 时尚的;聪明的。由欧美摇滚和日本视觉系结合而来,喜欢视觉系的衣服、头发等等。
2012年,导演李一凡第一次在网上看到杀马特,感到很兴奋,觉得这是中国的朋克。作为纪录片导演的他萌发了想拍杀马特纪录片的想法。2017年,李一凡开始拍摄杀马特。2019年在广东美术馆上映。
片中提到,杀马特现象主要出现在中西部的底层人群中。总体上说,这部片子也正是以工厂生活和杀马特的发展两条线索向前推进,这也表明了杀马特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与作为经济现实的工厂生活之间的关联。
1.
当杀马特的人,没有选择
片中介绍到,杀马特主体是90后农民工,几乎都是农民工二代。
他们都有留守儿童经历,绝大部分都有中小学辍学经历。
他们初次进厂打工的平均年龄在14岁左右,最小的只有12岁,家里太穷了,上学费钱,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挣钱,帮衬家里。
于是他们从贵州、甘肃、河南这些莺困落后的地方,来到广州、深圳、东莞的工业区。来到城里的他们,没有文化,没有技能,除了进厂,别无选择。
刚来到城里的农村人,都是很苦的。
年龄不够的安晓惠勉强进了厂,怕被开除,只能比別人更努力,有人来检查时,还要躲进箱子里。
有人手指被机器切断了,老板什么都不赔偿,人说,你去劳动局告他啊,他无奈地笑了:“那时候年纪小,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劳动局。”
工作环境对人体有害,就是只要环保局过来,一定会封掉的那种,但只要没查上门,依然照常上班。
除了苦,他们与整个城市都格格不入。
他们只会打工,別的都不会,上斑进厂,下班回宿舍,连公交车也不会坐。城市里繁华的霓虹灯离他们很远,城市里一切好玩的有趣的东西,都将他们隔绝在外。
罗福兴说,他走在城里的街道上,从来不会去看那些高楼,因为那些楼再高再美,跟他也没有关系。车子,房子,高档的餐厅,漂亮的衣服,这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玩这些是需要很多钱的。
而当一个杀马特,玩玩头发,不需要那么多钱,是成本最低的时髦。
2.
你眼中的杀马特,是他们的保护色
对于十几岁就进厂工作的他们,工厂只想让他们成为一台廉价但是高效的机器,机器不需要感情宣泄,ta们只要好用就行。那些还稚嫩的孩子,不甘于变为一个无感情的机器,甚至是只是为了不被欺负,把自己用夸张的造型保护起来。
他们的想法真的很简单,不涉及什么深奥的内涵,只是想有一个宣泄自我的方法,只是想保护自己不被陌生的环境伤害,只是想让人注意到自己不那么孤单,只是想向别人表达一个信息:他们也是一个有自己个性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连饱饭可能都困难,要讲什么内涵呢?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渠道去了解这个世界,能想到要坚持做自己已经比大多数的人要更有内涵了。
他们知道自己打工是没有什么出路的,房子、车子甚至是需要彩礼的婚姻,这些对他们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而且工厂生活本身也让他们感到巨大的孤独,甚至活着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做一个杀马特的头型,标新立异,以一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出现在人们面前,反而能够让他们获得期盼已久的关注。他们在这时终于不再是那个在工厂里每天重复机械生活、在工厂外也无人关注的普通底层。即便这种关注并非真心的关怀,甚至只是耍猴看戏般的关注,他们也能够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
更重要的是,杀马特让这些底层通过网络互相认识彼此,结成了虚拟的但却现实的共同体,它确实为这些人提供了抱团取暖般的团体感,获得了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获得的身份认同。有一个人说,杀马特就是他的信仰,可见一斑。
可是,杀马特因为被别人恶意模仿而遭受网络暴力,甚至是现实生活中的暴力,是社会再一次对他们自我的抹杀,没有人在意他们还是个有自我的人。
3.
无法发声的他们,选择生存
归根究底,镜头下的杀马特们——
不过是一群渴望用怪异装扮来寻找认同感的小镇青年罢了。
然而,杀马特在主流审美和大众舆论的围追堵截下,很快被斥为低俗异端。
自从2013年全网掀起反杀浪潮之后,杀马特的处境变得异常艰难。不仅长发、染发进不了厂,甚至于顶着那样的头发可能租房都租不到。
有人为了保留仅有的自由,选择去一些管理不那么严格的小厂。但是小厂的经济效益不稳定,收入也很不稳定,很多杀马特有过被迫流落街头的经历。
“杀马特”们赖以生存的工厂环境不存在了,杀马特只能被迫回归现实。他们处在一个完全无法发声的舆论劣势,很多人也开始认为是自己错了。
于是选择剪掉头发,从非主流走向了主流,做回大众眼中的“正常人”。
那些曾经有名的杀马特,现在大多都换回了普通模样,继续过着平凡的小日子。
就连教父罗福兴也梳起了个干净简洁的油头,在很多采访中,他最常用到的一句话是: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尽管他没做错过什么。
杀马特们不过是一群普普通通的打工子弟,但造就杀马特文化的诱因却是很多社会现实问题的集合:留守儿童、底层青年、阶层差距、审美限制、舆论导向等等。
这一切的深层根源问题,造就了大众对于杀马特群体的误读与歧视。
导演李一凡解读说:
我拍的不是杀马特史,我拍的是90后农民工历史的一部分。
纪录片看似是在讲杀马特的青春,其实更是一部底层残酷物语。
他们不被城市接纳,他们回归正常,他们内心贫瘠的继续生活着。
编者:辣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