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 💧 之十四    物理女孩

水滴

“老师,您不是您。”物理女孩很少这样表情严肃,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内心的波澜。

物理学家沉默不语。

生活中,聪明漂亮的女孩俯拾即是,可像她这样既富于细腻的逻辑思维,又充满激情活力的“理工女”的确很少见。在一个爱慕虚荣的逐利世界,埋身于枯燥乏味的物理实验室的女孩,更是凤毛麟角。

自从发现了高强度的引力波,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像疯了一样投入工作,终日泡在实验控制中心。他在采集世界各地引力波分布数据,然后由她进行处理,制作成三维强度分布图像。

两次失重事件发生后,老师终日闷闷不乐。

昨天午饭时,她无意中提到姐夫是个心理医师,他的一个奇怪的病人失踪了一个多月,最近回来了。

“奇怪的病人?”

“真的很奇怪,一个测绘师忽然之间变成了五进制思维。接着被绑架了,后来利用失重的机会逃脱出来。”

物理学家好像若有所思,说很想见见她的姐夫。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老师神情黯然,她却不明白。

昨天下班前,老师给团队布置了工作,电力刚刚恢复,要求第二天进行设备检查后,马上投入实验。

今早第一眼见到老师,目光坦然平和,没有了连日来疲惫沮丧的神情。也许休息了一夜,精神恢复了。

两人目光相遇时,她没有看到期待中的东西。接下来,门禁卡失灵,寻问楼层号码,视网膜安全系统报警,最后宣布停止实验。这一切与她所熟悉的老师判若两人。

“我跟姐夫说了,他今天有时间和您见面。”物理女孩决定再做一次测试。

“哦,见你姐夫?”物理学家有些错愕,“好吧,几点?”

不出预料,绝顶聪明的女孩没有看到老师昨天迫不及待的表情。

“老师,晚上七点行吗?”

“这个鬼丫头,”他始终把她看作女儿,他没有听懂“七”字,显然她看出了破绽,自己是个冒牌货。

“是的,我不是我。”缄默良久,他决定以诚相待,说明真相。

物理女孩警惕地看着自己曾经景仰爱慕的老师,他是假面人?他谋害了自己的老师?唯独没有想到自己有没有危险。

“我是从十进制世界来的。”

“十进制世界?”我们就是十进制世界,编故事都不会。

“你们是二十进制,对吧?”他一脸真诚,没有撒谎的迹象,或者太会撒谎了。

“不管怎样,我们是两个相互正交的空间,具有不同的记数系统。两个空间正在扭曲、变形,最终将塌缩。”

这完全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她每天和老师讨论强相互作用力,讨论引力波,讨论空间和未来,从来没有过这些奇怪的概念。

从她惊讶的表情,物理学家意识到,这边的实验团队还没有认识到目前的情况有多危险,至少物理女孩什么都不知道。

物理学家终于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的解释是徒劳的。

两个世界不同的记数系统、不同的物理概念、不同的描述方程式、不同的参数,虽然研究的是同一种现象,得出完全相同的结论!

物理女孩无心听他解释 ,只关心一件事,“我的老师在哪?”

他担心她去报警,于是转移了话题,“我们去见你姐夫吧,他是心理医师,对吧?”

物理女孩略感意外,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姐夫是心理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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