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物如果受损,必会引动混沌神雷,触怒青天,随着而来必是暴雨惊鸿。
眼看这乌云密布,天穹一片妖异,时不时还有几声闷雷,那激光慢慢逼近,似乎马上从头顶降下。狂风似乎欲卷起四海八荒,景初看不清息壤的情况,只感到身体在抽离。
他其实在开始的时候便可隐隐告知,作用于神物之上的并非只有他一股神力,其实早有一道隐含的力量存在,只不过一开始不成阻碍,他便也没去多管。如今这另一份神力与他对抗并排斥,这股神力杂糅了下界煞气,又非妖魔之族,但如此纯正,操纵之人必为上神之级。
可又是哪位上神会害他呢?
要知道这么做,可是欲置景初于死地。
好在炼魂花已全然播种,景初也早已告诫陆吾天神启动乾坤镜,之后便不怕遭人构陷而没有退路了。景初以渡凌扇抵住这洪荒之气,并告诫下边的人:“请在此作法的前辈收手,否则九州将临洪涝之灾,亦会祸及昆仑虚仙人的修炼!”
他倒记起来了,自己是被天帝算计了。陆吾天神说了,在他之前,天帝早已派人来过,这个陷阱,就是为他埋下的。
是他草率了。
“玄天!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加害于我!我已感受到你的灵力,你住手吧,否则让九州遭了殃,你我都要一并受罚。”景初放声呐喊道。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那股力量依然没有消退,似乎正如一颗定时炸弹,早已埋下,一旦引发便不可收拾。如此奸佞之计,必是天帝所用,这下好了,若出了事,神界之人便都认定是景初所为。
拿不出证据可是大麻烦。
不过也罢,事已至此,及时止损吧,好就好在炼魂花已然种下,任务总算完成,死也无憾了。
忽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带着滚烫的闪电击入景初的体内,景初的灵力已经抵不住了,他一收渡凌扇,忽然蓝光一振,青龙忽现,洪荒之气便也随之减弱,那股力量也顿然消失,只不过九天息壤受损灵力溃散已是不争的事实,滔天暴雨即将来临,九州免不了受灾。
原来是他。
云恒飞上苍穹一把接住身负重伤的景初,并为他渡灵力疗伤,又在他耳旁轻道:“对不起,师兄终是晚了一步。”
“不晚。炼魂花……我种了……”景初连连吐血,灵力消耗过度,已是头昏眼花,却不忘炼魂花一事。
也许是他执念过重,非要完成此事,若没有这样的意念,或许今天的事情便不会发生。天帝等人便是利用他的这一点,给他设下埋伏的。
都说景初上神天资聪慧,有过人之本领,可偏偏在对待师兄的事情上面,他真是又糊涂又粗心,才会中了计。不过或许对他而言,这是值得的,会受伤也是应该的。
云恒抚了抚他的脸颊,为他擦拭嘴角残留的血渍,嘟囔道:“怎么那么傻,这样师兄会愧疚的。你知道吗?即便天塌下来,万山沉沦,九州覆灭,师兄也不会和旁人成亲,因为,我想一直守护你,此生不换。”
他将景初送回东宫扶桑池后,便急匆匆去了天宫请罪。扶桑池住着三界神医,会为他疗伤,西宫的昊天上神也赶到了,云恒请求他布下结界,保护好景初。
此番当真惊动了整个神界,如今天宫上下人心惶惶,众仙争论不休,天帝急忙派神兵小将前往九州治洪,并令昆仑山天兽英招和开明兽守护好神山,为九天息壤加固封印,以防魔族趁人之危。
大管家陆吾已被召至大殿,另东宫也被下了禁令,天帝要求景初苏醒立马赶到天宫。只不过东宫今天只来了云恒上神,昔日的云恒上神可是为三界景仰,可如今大家都觉得惋惜,惋惜这位有未来三界共主之名的云恒上神被他的那师弟害惨了,东宫此番是如何都翻不了身了。
这祸乱九州可是天大的罪啊!即便这云恒跪上个两三万年,那也担不起啊,别说是天帝,今日哪怕是天尊来了,景初也免不了受罚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神界仙子,昆仑虚之人,大家可都亲眼目睹景初上神亲临九天息壤,以播种炼魂花的名义,毁坏了九天息壤并致下界洪流爆发,混沌神雷便是铁证。
可是当时发生的事儿已成过去式,至于九天息壤是否被做了手脚,如今加了封印,可该如何追查。不过也罢,天帝已做好万全准备,即便再怎么查,众仙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总之,这个锅景初是背定了。
而此事,就目前而言也唯有昊天上神是知道实情的,而且他格外相信景初,不过早在景初要行动之前,他便多次提醒,就是怕景初上神着了天帝的道儿。可末了还是落败,如今可好,景初可是惹了大祸。
这扶桑池虽比不上孟章殿的舒坦,可却是东宫中最合适休养的地方了,因为以前此地乃东王公的住所。东王公和西王母与三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东王公身为帝君,灵力深厚,又颇有仁心,临走前为这扶桑池渡了灵力,据说凡是身上有伤的人在此休养,身子恢复速度可以快上几倍。
可惜了,扶桑池再好,也不是长留之处。这一觉,景初的确睡了很久,醒来时其实身子已无大碍,只是浑身无力,手心出汗,灵力恢复得尚慢,身体空虚。
“连允,我怎么回来的?师兄呢?”景初一眼便认出扶桑池的环境,可醒来的他记忆有些混乱,只依稀记得云恒出现了,后面便失去知觉了。
昊天上神愣了一下,道:“你还好吗?”
“发生什么了?到底怎么了?”
“混沌神雷降下,九天息壤受损,下界成洪涝之灾,九州受难。云恒……他替你,求情去了。”
“怎么会这样……”景初一个趔趄落在床榻,心里咯噔了一下,却频频摇头,“不会的!连允,你信我吗?我没有使九天息壤受损,它是本来就出问题的,不是我……”
“景初啊,你被算计了!”
景初霍的一下起身,怒不可遏地道:“玄天早在神物上面做了手脚,我要去找天帝理论!”
遵云恒之意,昊天上神还是拦下了他:“你身子虚弱,现在去了怕是要吃亏,不妨再等等吧,或许云恒已经想到法子了呢。”
“都说是算计了,能有什么法子。这是我犯下的,也应由我来担。”景初斩钉截铁地说道,话罢便御剑前去天宫。
景初也觉得,自己辜负了远古天尊的嘱托,此番九州受难,他也是有责任的,这一点他也并不想推托,只是他想把话撂明了,彻查玄天,此事不能让他得逞。
可是这也是件难事,万一这是他和天帝的阴谋,那么天帝又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自己越是解释便会越惹火上身,九州受难已是树敌无数,自己去了昆仑虚,进了后山启动了神物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一步,的确是他做错了。
天宫嘈杂不已,天帝眉头颦蹙,玄天幸灾乐祸,见云恒长跪不起,颜月便在天帝跟前为他求情,请求赦免东宫,因为她知道,虽是景初遭殃,但难免会牵连云恒。
忽而一道异样夺目的光柱现于天宫大殿,景初浑身上下皆血气,仿佛是从战场上归来的,亦或是因为那道混沌神雷,没有令他元气大伤,反倒觉得如浴火重生般,灵力盈余。
他一挥袖立于天宫中,有震慑四方的大气,但旁人只是又怕又恨,唯有云恒,脸色十分难看,跪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师弟,露出一丝丝的不忍。
“景初上神来了!”
天帝转过身,吆喝道:“景初!你可知罪!”
“景初遵陛下之令,前往昆仑虚,启动九天息壤,以本源之力抵御洪荒之气,栽下炼魂花助神印重启。何罪之有?”
云恒心想:依他这性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即便是上神,即便是青帝,破坏上古神物亦是死罪,至少会被剔仙骨,鞭至下界犹如废人一个!一时不忍,将来可绝无翻身的机会。
天帝怒斥:“如今九天息壤受损,结界破裂,灵力溃散,以致川流泛滥,九州受难,民不聊生。那道混沌神雷便是铁证!”
“我的灵力纯正,习以正道,所用之法正当,怎能将这所有的罪责揽于我一人头上,更何况,息壤具有上古灵性,只要运以正道,行以正义,断不会出差错。你说是不是啊,陆吾?”景初道。
一位老上君便问:“上神之意,乃有人加害与你?那敢问,是何人有这般能力与胆色?”
陆吾天神回道:“景初陛下所言不无道理,这息壤,的确可能是埋有隐患。因为早在先前,天帝陛下便命人打点过,此后便是五宫同掌,所以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会是谁呢?”天帝给他使了个眼色,“景初,你做错了,就当罚!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景初应道:“天帝既然这么说了,此事怕也是无从考究了,不过这样滴水不漏又卑劣下贱的手段,估计也只有某些人干得出来。所以本君也不打算查了,天帝,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景初,你不认罪,还屡屡放肆,可是忘了当年天尊的嘱托!”颜月上神呵斥。
云恒生怕景初会干傻事,便怒道:“小初!还不跪下!平日里师兄是怎么教你的!”
“天尊所托,师兄所教,景初,没齿难忘,也无以为报。我也不愿连累东宫,师兄,你便让我受罚吧。”话音未落,景初便泪眼婆娑。
“天帝,景初之过亦是我东宫之错,我定好好教导他!还请……”
“够了!他犯的,是天规律令!”天帝一甩袖道,“景初,你且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