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栽完树,说:“我腰痛,要不就不叫你浇水了。”我喊了一声“妈……!”没应声。
我醒了,原来是梦。梦是美好的,能和妈在一起。醒来不见妈妈,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妈很爱栽树,经妈卖过几茬树,都为家救了急。
我记得老宅前,很多大树。夏天,绑一根绳子在两棵树上,躺在绳子上摇晃,很是惬意。
生产队时,是工分制。男劳力一天是十分、九分,我记得妈妈说,她工分是九分,是妇女中工分最高的。村里打井,那时是人工挖。男劳力下井底挖泥土,女劳力在上面拉绳子。最前边一个拉绳的要有眼色,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象后边的人一样可以坐地上休息一会,要随时听井底下号令,招呼大家开始拉绳子。妈一直是站在井口最前面拉绳的人。
生产队里有很多牲口,要吃很多草,喝很多水。铡草挑水是男人的活。为了多挣工分,又有时间照顾家,妈妈揽下铡草挑水的活。妈妈的肩膀常常被压肿。
实际上,我记事起,爸爸已经在村农机修配厂当厂长,家庭条件应该是比较好的。我弟兄四个,爸爸妈妈压力大,就为多挣点钱。
夏季中午,妈妈是不午休的。要趁这个时间去摘红薯叶喂猪,不能耽误下地干活。一头成猪可以卖一百多块。有人向村干部反映怀疑妈偷红薯,干部翻了几次篮子,都没有。妈对我说,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妈还说有一年没吃的,吃榆树皮淀粉,差点饿死。心里想,如果当时我已长大,不会看着爹娘饿着,可能铤而走险。如果是四几年,我一定会参加革命。
我记得我们兄弟穿的都比较暖和,虽然有补丁旧一些。很多同龄人穿的棉衣里面没有套单衣,按老家的说法叫“刷筒棉袄”。外面的“给疤”可以划着火柴。那时间根本没有衬衣、秋衣、保暖内衣。棉袄里没单衣啥味?一般人体验不到。冬天上学一路小跑,为啥?冷!夏天,有男同学上学赤脚,要不穿的是开口的烂鞋。妈用旧大鞋改一下,变成小鞋,我们有鞋穿,不穿烂鞋。晚上,妈不是纳鞋底,就是纺花织布,没见妈早睡过。
妈说:“吃好吃赖没人见,穿嘞好了人前站。”
爸妈积攒一点钱就存到信用社或者砖瓦窑上,听妈说过又够一个“瓦顶子”了。
那时候,很多家没院子。妈妈就带领我们兄弟在村砖场坑里拾半截砖,又买了一些好砖,最早盖了院子和门楼。门面,门面,有了门才有面子。很多农村人,有钱第一个事就是先把院子圈起来,建一个“高门楼”。从大门就能看出这家的境况。
那时,吃的面有,就是菜成问题。妈就在院墙周围种上梅豆、南瓜等。满墙的梅豆,整串整串到秋天下霜后。吃不完,还会送邻居一些。春天的椿菜也是好菜。嫩叶炒着吃,放在蒜臼里砸碎吃,切碎的椿芽用开水淖一下也好吃。有点老的椿叶,可以除去筋络,手搓揉软,拌上碎盐放罐子里腌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了。槐花、芝麻叶、红薯叶、柳叶、马食菜、黄黄苗、水不愣棵,我都吃过。妈妈会根据时节,变着法给我们找吃的。
我们兄弟四个吃的多,只要馍不够吃了,妈从不将就。搁上鏊子,很快热腾腾的馍就好了。妈一个人烙不及,妈笑着说:“马上就好。你们吃的不多,你伯拉煤时能吃一筷子馍。”我想应该是一筷子厚的玉米饼子吧!
……
妈走了,仿佛就在昨天。回老家,几个婶子叫我:“孩儿,回来了?”我心里在流泪,多希望是妈对我说。
现在,好好的工作生活,就是对妈妈的孝。妈妈看到我的快乐,会高兴的。愿妈妈永远快乐!
长溪
2015年6月18日夜于长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