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存在,不是让每个孩子都拿到很高的分数,而是要让每个孩子的天赋都能伸展到极限,并且尊重他最终的成果。
【第6个故事.天赋】
01
故事的主人公叫纪小弟。他有一个姐姐。吴晓乐先是教姐姐,然后再次被妈妈请到家里教纪小弟。
姐姐各方面资质很优秀,顺利地考取了心仪的大学。当得知晓乐被妈妈请来教弟弟时,姐姐言语间带着酸气地说弟弟可能会把吴老师气“死”。
因为并不了解纪小弟,晓乐没多想。事情的苗头,在给纪小弟上的第四节课后浮出水面。
那天下课当晚,晓乐刚回到家,就接到了纪太太打来的电话。她语气很冲地质问晓乐为什么给纪小弟的作业布置的那么少。
晓乐给纪小弟布置的作业并不少,老师心里最清楚。每个孩子对知识的吸收程度不一样,姐姐学习是自发性的,做作业积极;纪小弟是慢性子,所以要循序渐进。教育应当因材施教。
晓乐耐心地和纪太太说明情况,纪太太完全不理解,更是咄咄逼人地说晓乐老师在怀疑儿子的能力。
她不等晓乐解释,直接提了一个要求:纪小弟每次上课前都要考试,每一节课。
纪太太做了一套详细的教学计划,准备了一本联络薄。她要求晓乐把每一节课和进度都记下来,然后根据他每节课的小考成绩检查他的学习情况。不仅如此,她还要求增加纪小弟的作业量,要比姐姐的更多。
晓乐作为家庭教师,虽然她面对的是学生,但在这背后直接面对的却是家长。工作才是她当老师该做的,出于无奈,晓乐答应了纪太太。
那天晚上,晓乐想起了一个人,陈小姐。
02
陈小姐是她教过的另一对姐妹的妈妈。和纪小弟家的情况一样,姐姐的成绩非常好,而妹妹的很不理想。
妹妹喜欢写小说,晓乐常常看到她桌子上的笔记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这些小说更新之后还会在班级流传着看。
姐妹俩的关系很好,她们住在一个房间。最初,晓乐给姐姐上课时,妹妹就在一旁读小说,写作业。原本以为给妹妹上课会很愉快,谁知道第一节课下来,晓乐就沮丧的不想上第二节课了。
妹妹的注意力始终不能放在学习上,她时时刻刻都在等待两个小时过去。跟姐姐相比,妹妹对读书没有那么热衷。
陈小姐如实和晓乐说,妹妹这种情况是外界导致的,确切的说是自己导致的。她一直都觉得,姐姐无论是在成绩方面还是自己条件都很优秀,妹妹也一定差不了。但是,当妹妹入学之后所有的问题就全都出现了,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个性上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陈小姐给妹妹请过很多的家教老师,每次上课妹妹都会抗拒的大哭,甚至用脚踢老师,导致课程无法进行下去。
陈小姐的丈夫觉得她把小女儿逼迫太紧了,就找了一位擅长家长问题的心理医生。最后的结论是,妹妹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陈小姐对她高要求逼迫太紧造成的。
所以,陈小姐和晓乐说,她不着急让妹妹学知识,哪怕一节课只学十个单词都可以。她不贪快,不着急,给妹妹充足的时间。
“老师,我知道你很重视小孩的成绩。可是,小孩的学习动机和创意,是很珍贵的。妹妹上一次跟家教上课,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只要能让她保持兴趣,不排斥学习,我就很开心了。”
在陈小姐的要求下,晓乐下一次和妹妹上课时,改变了教学模式。她试着聊妹妹写的小说或生活中有趣的事。没想到时间一长,妹妹自主学习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能达到半小时之久。
虽然,妹妹最后的考试成绩只是中等,但是陈小姐和晓乐说,跟以前相比妹妹的成绩已经提高不少了。
在同样的田径场上,姐姐奔跃的速度绝对是全场最亮眼的,可是,妹妹抵达终点的姿势是如此优雅,优雅到你不得不起身为她喝彩。这对姐妹,以她们各自的方式,赢得了我的喜爱与敬重。也是在这个时刻,我初探教育的本质。
教育的存在,不是让每个孩子都拿到很高的分数,而是要让每个孩子的天赋都能伸展到极限,并且尊重他最终的成果。
03
纪太太的想法和陈小姐完全相反。晓乐不知道,按纪太太的想法去做,纪小弟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纪小弟喜欢打篮球。他和晓乐说,如果休息日有篮球比赛,他早上六点不用闹钟也能起床去参加比赛,大家都知道他打得好,只要是和其他班级比赛,其中准有他一个。
纪太太不同意他考体院,要他考法律系。叔叔有一家律师所,只要他考上法律系,一毕业,叔叔就会把那家事务所给他。纪太太之所以不给成绩优秀的是女儿,是因为她将来会嫁出去,变成外人。
新制定的每节课前考试让纪小弟难以接受,让晓乐也苦不堪言,她的内心是支持纪小弟的,却为了工作不得不和纪太太站在同一战线上看着纪小弟备受折磨。
晓乐想辞职,但是考试期将近。在这个时间里辞职是家庭教师的忌讳。
让晓乐没想到的是打破三个人的关系是不是自己,是纪小弟。
原因是纪太太觉得弟弟早上出去打球,中午回来睡觉,下午四多上完课,一天的时间就用没了。所以把上课的时间改成了十点。一周七天,弟弟唯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球场上,让纪太太打断了。
纪小弟终于爆发了。
纪太太用力拧着他的耳朵,拿他和同学比较,别人都在学习只有他在玩儿;拿他和姐姐比较,学习比他好,就连交朋友都是学习优等生;指责他的朋友染发不像好人,穿耳洞不像好人。
“我受够了!开口、闭口都是姐姐,如果你那么爱姐姐,当初干吗生我?光生姐姐就好了啊。我好恨,为什么我是你的小孩,是纪茹芯的弟弟!”
纪小弟是摔门而出的。
04
晓乐在电话里和纪太太说要结束课程。
纪太太最初态度并不是很好,她始终不喜欢晓乐说弟弟的接受能力弱一点。之后,她和晓乐也坦白了一些心声。
“我在纪培丰迷失之前,把他引导到正确的方向,又有什么错?老师,你觉得我是错的,但是你自己不也拿了很漂亮的学历,所以我才愿意给你这么优厚的薪水,我希望小孩子可以像你一样,赚钱的方式比别人轻松,少吃一点苦,可以舒适地坐在冷气房里,而不是顶着烈日去工作。这样的念头,有错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晓乐哑口无言。随之而来的,是海浪一般的羞耻感:怎么会认为纪太太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纪小弟之前打篮球脊椎受伤,纪太太怕他有后遗症,立马换了一张将近十万元的床垫,她本人朴素的衣服就那么几件换着穿;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儿子的上课时间默默观察筹划了多少次,尝试着制定出最合适的计划。
每一次,她看着纪小弟抱着球消失得不见人影,她坐在家里等待,她知道打球的儿子是最快乐的,但她不能确定,这样的快乐可以维持多久。
她知道读书对儿子是痛苦的折磨,但这或许是在台湾最容易的生存之道。
电视柜上放着一张全家福,是四年前在东京迪士尼照的。纪茹芯、纪培丰分别从左右抱着纪太太。
他们笑得很灿烂,那时,没人怀疑他们爱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