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在瑞典文学院发表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演讲时,讲的第二个故事是:他在三十年前在部队当兵时,有一天晚上,莫言正在办公室里看书,听到外面的门推开了,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老首长走了进来。莫言正欲起身打招呼,却见老首长看了看他办公桌对面的位置,自言自语地说:“嗯,没有人?”
莫言一听,怒发冲冠,腾地一下站起来,脱口大声道:“难道我不是人吗?”这位老首长顿时面红耳赤,尴尬万分,讪讪而退。看着老首长一脸狼狈的样子,莫言开心极了。
事后许多天,莫言一直窃喜不已,并洋洋自得,那些天,他一直为自己有此非凡的勇气和机智而自豪和骄傲。
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莫言再回过头去审视那晚的英雄壮举时,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越想越愧疚。
莫言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我就遇到过此类情形。
那时,还是上大学,星期天舍友们都去逛街去了。落下我自己在宿舍里看书。忽然就听几下敲门声,随着我叫着“请进”,门推开了,走进一位高年级的学姐。这位学姐我认识,因为她与我一位舍友拍拖呢。她一进门,眼睛闪闪烁烁四下溜了一圈,脱口而言:“啊,没有人?”
我心中一直为她与舍友的腻腻歪歪而不以为然。便也不假思索没好气地回怼过去:“在这儿忤着呢?我不是人吗?”
这位学姐立马闹了个大红脸,忸怩了一番,悄声细语戏谑道:“对不起哈!忘记你是个活的了。”说完,一扭身,款款去了,留下我在她撇下的香气中零乱。
莫言与我都犯了一个错误,都是偷换了对话中“人”的概念:老首长说的“没有人”,是指他所要找的那个“人”,是特指。而我的学姐说的“没有人”,是指她的情人,也是特指。只不过,莫言当时可能是敏感地心受不了老首长的漠视,而怒气勃发。而我,则是应该当时还打着光棍,无女问津,心里泛酸,因此,一见学姐来找她的情人,没来由地回怼她而已。
所以,事隔多年之后,莫言为那晚的行为后悔,大概应该内疚于他的“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是个英勇的斗士”幼稚行为。我则也有些后悔,不过,我不愿意内疚,因为,那学姐与我的舍友,最终没能琴瑟之好——学姐因另有他欢而移情别恋了。
这两个事例都表明,一个人,要具有独立的生存价值,而且这种价值应该是你自己坚定认可的,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比如他人说“没有人”,而你明明站在他跟前,这种场面用不着急于证明自己也是个人。是不是个人,事实不就摆在那儿吗?还需要去反诘别人吗?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彬彬有礼回答:“哦,也有人啊,只不过你找的人不在呢。是不是需要我去帮助找一下?”如此一来,便化尴尬为轻松和谐。所以,如何正确处理诸如此类的尴尬,代表着一个人是否自信是否成熟呢。当你能够淡定从容面对时,你就走向了成熟,为以后踏入社会接受其洗礼和毒打,奠定了强大的心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