掇食记(2)萝卜的幽古之思

漫漫冬日,青皮萝卜一充水果,一为咸菜,成为斑驳记忆中的一点底色。

据《清稗类钞》记载,李光地(康熙朝重臣)非常喜欢生食萝卜,冬夜秉烛读书时,把生萝卜切片满置一盂,每每至精诣深思时,“辄停笔尝之,尽盂乃寝”。


外祖家居天津,据说早前听曲艺的茶馆里面,一溜长案上除了瓜子花生碟子,还会有几大盘切成薄片的青萝卜。天津有谚云:“吃了萝卜喝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吃萝卜喝茶,此风怕是别处所无。

萝卜古称芜菁,又称蔓菁。据张岱《夜航船》载:诸葛武侯出军,凡所止之所,必种蔓菁,即萝卜菜,蜀人呼为诸葛菜。其菜有五美:可以生食,一美;可菹,二美;根可充饥,三美;生食消痰止渴,四美;煮食之补人,五美。故又名五美菜。

所谓五美,干脆了说,就是味美价廉顶饱又营养健康,经济实惠。很早之前,人们对萝卜的营养价值就有很明确的认识,称其为“小人参”。《本草纲目》中也说,萝卜味苦、性温,利五脏,耳聪明目、轻身,使人肌肤润泽,精力旺盛,不易衰老,益气。经常吃通中焦,令人健壮。

而萝卜最有名的典故,自然要数“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若非偶然所见,还当真不知这句话的出处竟然与苏东坡有关。

据说,苏东坡被贬至海南后,由于生活实在清贫,而且估计也没有杭州多且廉的猪肉,遂发明了继东坡肉后的第二道很有影响的菜肴——萝卜蒸白菜,就是把米放在锅里,煮上萝卜,上面蒸白菜,吃起来很有营养价值。这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来历。

这道菜听起来很像三年自然灾害的桥段,而且这个来历也很有附会之嫌,拈来说说,也算添点谈资。

作为一名不是土生却是土长的东北人,萝卜、白菜和土豆那是若干年前最重要的菜肴构成,漫漫冬日,青皮萝卜一充水果,一为咸菜,成为斑驳记忆中的一点底色。

那时,家家户户都要腌萝卜干,母亲虽生于江浙,也学会把萝卜切片或切条后摊开干晒,然后加盐、苹果、梨、干辣椒、蒜等腌制。后来我到沈阳上学,也总会带上一小罐,早晨佐粥。

现在想来,已然事易时移。十几年前,还偶有小饭店以此物飨客,如今已是绝无迹可寻。就像袁枚所感谓:“又江南节物登盘,问旧时滋味,何尝如许?春梦销沈,访嫩绿池塘何处?剩微酸一点,常在心头留住。”

以萝卜为小菜,是明清以来的家常饮食,李苙翁就兴致勃勃地写道,生萝卜切丝作小菜,拌以醋及他物,用以下粥最宜。

脍不如肉,肉不如蔬,用萝卜清静腹中菜园,很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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