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送张云雷回海棠戏院登台之后,杨九郎就离开了。张云雷以为他是回山庄处理事务,却不知道他转个弯就又回到云客来。
张九龄和王九龙被他授意等着,没有离开。
“你刚问我们要不要一个孩子?什么意思?”王九龙是个急性子,比张九龄还先开口去问。
九郎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慢开口:“这些年,每月初一辫儿都要上山去,大家都知道吧。”
烧饼刚好也进门,落座后跟小兄弟俩一起点了点头。
九郎于是继续说着:“辫儿有个亲弟弟,叫张鑫。十八年前,辫儿带着小鑫去河里游泳。两人去的深了,最后是溺水被人拖上岸的。可小鑫年岁小点,溺水又严重些,没挺住,走了。从那个时候,这就成了辫儿心里一根刺。他总怨怼自己没有照看好小鑫,那之后好像张妈还怀上过一个孩子,却莫名其妙没了。已经懂点事的辫儿就总觉得是老天爷怨恨他不能照顾好孩子。”九郎说时满脸心疼:“那是辫儿才多大点?他一个孩子,遇见这事,能自救不错了。可他心思重,就把所有错就揽在自己身上了。你们也瞧见了,他亲近孩子得很,再加上这两年我们俩……”
他说着,抬眼看看张九龄和王九龙,又看看烧饼,说:“张妈这两年倒是不提让辫儿相亲的事儿了,可也没少说生个孙子给他抱。”
烧饼看着他垂下眼,想说句安慰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见他抬眼看过去,满目坚定:“如今这样,就算是说破天来,我也不可能放辫儿走的。分是分不开了。可这孩子,说到底,不光是张妈心里头的梗,也是辫儿不能不解决的后患。”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张九龄问。
“我之前托了不少路子,倒是说下来一个办法。”说道正经事,杨九郎神色沉着,嗓音也不似哄着张云雷时候的暖软:“晌午那会儿我是想说,你们俩这不是定了么?要是想要个孩子,这孩子就领养在你们俩的名下,给辫儿做个入门的徒弟。不过这会儿功夫我想了想….”他说着看看王九龙:“大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九龄你那边说通没有?你们又都年轻,全然没必要这么早就考虑这个,也不需要为了辫儿去费这个功夫。我不一样,”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我总觉得他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是老天爷给我一个奇迹,我什么都能不管不顾,只要他好好的,怎么都行。所以,这孩子,我会领在我名下。他要是喜欢,叫声爸不多。他爱要个徒弟的,叫声师父,也给咱们先生收个徒孙乐呵了。”
烧饼听了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被九郎堵回去:“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这事儿不好办,我知道。我自己去办的,我比谁都清楚。但如果这些为难,这些周折过后,能圆了辫儿一个梗在心里多少年的梦,我觉得值了。”
“是值了,兄弟。”张九龄拍拍九郎的肩膀,鼓励道:“这里头的事,我也不懂,但是有什么需要的,能帮上忙的,你说。还有我们在呢。”
“对。我们都在呢。”王九龙也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把这事跟谢爷说说吧。”
“怎么说?”突然提起谢金,杨九郎一愣,问。
“我上回听东哥唠叨了几句谢爷有个认领的儿子?具体什么情况,你去问问看,保不齐能不能帮上忙的。”王九龙说的也含糊。杨九郎应了,点点头。目光在师兄弟三个人面上巡回了一圈,真诚道:“谢了。”
三人也没应。只烧饼挥了挥手。
时间差不多,眼看着下午场要歇了。杨九郎算准了张云雷要在间隙跑到云客来去看香香,便提前让烧饼去看看孩子午觉醒了没。然后自己去后厨点了几样小菜,合了些粥食面点,装了满满三层食盒。一手提着食盒,一手领着穿着件粉纱连衣裙的香香去戏园子。
俩人没进后台,就在台下侧目条前头的位置站着。台上头扮着的张云雷得空递过去一个绝美的笑,把前头唱着的谢爷弄得一愣。
晚饭是在恣意居吃的。张云雷哄着香香,杨九郎顾着张云雷。
这天晚场的不需要张云雷登台,三人在恣意居玩闹到孩子都困了。
杨九郎抱了孩子要去送回云客来,张云雷非要跟着去。到了,把孩子递给四爷送去好睡,两人再出门。
但这晚张云雷没缠着杨九郎去山庄。他拉着九郎白细修长的手,两人踩着步子量地面,一路往恣意居的方向走。
“辫儿?”杨九郎拉了拉他手指。
“没事儿,你在呢。”他回头,笑得很是安然。
这晚杨九郎睡在恣意居的、
整晚怀里的人儿都带着分甜笑,让他心里的主意更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