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无光


我感觉身下一片潮湿,刺骨的水汽伴着泥土浸润着我的身体。头发湿漉漉的,粘稠在一块,仔细凝神,才发现头已经半没在水里。我赶紧起来,但只感觉踩到了黏糊糊的烂树枝。脚下宛如无尽的沼泽,可在我放松身心,,以为要将自己陷入那黑漆漆的大地里时,我又停止下陷,反而是把脚完完全全困在里面。

       耳边是乌鸦的嚎叫,随后是翅膀在扑腾,以及踩上脆树枝的吱呀声。我把脚拔了出来,大步向前走去。仿佛这是天性,我必须往前走,因为,在我那黑漆一片的心里,始终有什么在呼唤我。四周是没有月光的,我记得,去年的夜里,那洁白松树下,一群老者还在切切私语。而当月光消散后,老者们像那树枝上结出的霜一样,立刻化了。

       我此前认为,世间便只有我一个人,但是,除了老者,我最先知道的人是那些在地面上趴着,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巴,任凭自己身体被湿气腐烂的僵尸们。那天,我刚刚站起来,就被一只冰冷至极的手给拉住了。而它用溃烂不堪的手将我拉近它的嘴边,讥讽地笑着。

       但是,我依旧反反复复地爬起来。不知走向何方。如今,我依旧迷茫,昨天撞到了一棵大树,但树却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脑子昏头了,还是在僵尸们的言语里,失去了主观。

       这时,远方是两棵松树,而月光又照耀出两个圈子。我的听觉异常发达,但我永远都是相信那稀少的视觉,永远是我的预兆。我立刻冲去其中一个月光的圈子,突然,一只饕餮出现,吞去了老者们,又撞到了松树,跳起来,吃掉了月光。它面向了我,我冷汗直流,立刻趴了下去,和一众僵尸混在一起。

       这时,饕餮又慢慢悠悠去另外一个月光之地。它肯定的料想到,完成那个暴行后,那些罪人一定害怕到走不了路了。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在跳,于是趁着缓慢的饕餮还没有到达,我跑到了老者们前,诉说起刚刚的惨状,以及那饕餮的行踪。

       老者们没有任何逃亡的兆头,我急坏了。不过,他们却兴致勃勃地把我拉着盘腿坐下。他们很幸福地给我讲述太阳的故事。这时,饕餮已经到了,老者们一个个被肢解,被剥皮,生吞。月光在我的背上慢慢地缩小,但是,留下了一个乒乓球的大小。饕餮没有看到,我悄悄爬走了。

       我哭了,但是僵尸们却大笑,叫好起来。我身边的僵尸打了我一巴掌,说那些臭老头们的月光太过刺眼,打搅了它的春秋大梦。我不说话,睡着了。

       梦里,那小小的月光开始展开,变成了一本书。书里,讲述了一百年前,一个人带领一众苦难中的僵尸,打败饕餮,夺回火种的故事。他没有名字,不过倒是有几幅他的抽象画。这时,我的内心在悸动,火种让我神往,据说,将火种放在世界中心通天的松树上,世界将重回光明,那些僵尸,饕餮,也一定会随之灰飞烟灭。突然,我又好奇,为什么一百年前的革命后,天又黑了。于是,某个极其阴暗,摧毁火种的反革命者的形象在我心里浮现,与那个英雄相互对立。

       于是,我确立了打败窃取者,重夺火种的目标,此刻,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不再迷茫。我从此沉睡,等待僵尸们失去基本的生活条件后,鼓舞它们进攻黑暗中的巨树。

       不知过了过久,我被一阵天旋地转吵醒。僵尸们居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大声叫嚷着,要求着一切他们失去的东西。我知道,机会来了。“和我走!”我连原因都没有说,一众僵尸全部跟了上来,我们浩浩荡荡地向巨树行军。

       几个僵尸托起我,使我高高在上地统领僵尸们。我有点轻飘飘的,因为不需要再一步步地从潮湿的泥土里拔出脚来。到了巨树地下,僵尸们自发地向上攀登,嘶吼。饕餮们尝试反攻,不过它们自己也断了粮食,纷纷调转了尖牙,向松树的顶部撕咬出一条路。

       我们很快攻打到了松树的顶部,打开金碧辉煌的门,里面是僵尸们之前日日夜夜敬仰,俭朴无私的统治者。他正背对着我们,还在抚摸着妻妾的头,不知道干什么。几个僵尸气愤至极,前去把统治者踹到,拳打脚踢。我仔细看起他的脸,居然是那个夺取火种的英雄!突然间,我的信仰崩塌了,像发了疯一样地去寻找火种,最终在一个地下室,看到了早已被撬开的保险柜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僵尸撬开的。我命令那个僵尸交给我,如此史诗的一刻,它凭什么抢走我心中的那个,至高无上,且可以让我名垂青史,让无数世人歌颂我的存在。

       那个僵尸不愿意,我被激怒了,抽出佩剑。我缓缓靠近它。此时,那个僵尸居然反抗我,说我**************。不过,它现在死了,我拿起火种,细细观赏起来,细小的火光温馨地照着我和那俱死尸的脸,它不是僵尸,它是给与我那本古书籍的老者,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我把火种放在松树顶部,此时,我的内心一阵雀跃,如同十万支金喇叭齐鸣,歌颂起这日出,以及我的荣耀。突然,我的身体燃起熊熊大火,我惊恐地发现,我本就不是如同那些老者般的人形,我是僵尸!我的恐惧在我的内心,立刻将这骄阳的日出吞噬。我赶紧打掉火种,世界立刻又陷入黑暗。我颤颤巍巍地到了原来统治者的宫殿,戴上了面具。此后,我极其害怕光明,即使是月光。我把那些旧时代的老者们全部碾成肉泥,均匀地铺在世界的每寸土地,供僵尸们食用。我又大大地封赏饕餮,让他们时刻消灭新时代的月光,哪怕只亮了一秒钟。几十年过去了,有些画家而按照我的旧照片,极其抽象地画出我的图像,这样,就看不出来我是僵尸,而这张图象,将被刻印在新时代老者的书籍里,在饕餮的围剿中带给不少僵尸希望。而此刻的我,正威严正坐在龙椅之上,被阿谀奉承的宫廷画师描绘在新时代的历史书里。那些历史书将忽视一切关于火种的传说,而是极力夸赞我是如何在每日僵尸用餐里,多添加了几具老者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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