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门口摆着一份牢饭,饭菜看起来不差,也没有虫鼠从阴暗的角落流窜出来,我竟感觉这里待遇很不一般。
没有等我提起胃口去吃东西,走廊尽头拐过来两个狱卒,径直向我走来,看了看地上的饭菜,又把目光扫到我身上,问了句:“不吃吗?”
我对视着他们,摇了摇头。
“那就走吧,堂上传话。”
于是他们就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跟着,也没见他们提审赵弘清,就这样上了大堂。堂案后面正坐着县令,待我被带到案前,县令望向左边,显得有些拘束,也不急着审案,似乎在等待那边坐着的人来定夺。
那个人我一进大堂就注意到了,一身锦服,坐在太师椅里安然自得。县令望向他唯唯诺诺的时候,他就起身踱着步子来到我面前,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面容,就是那个客栈掌柜。我心下一凛,此人绝非善类,赵弘清也不在,该如何应对是好。不等我思量应对之策,他开口了。
“在下北镇府司千户,袁彬,咱们也算相识了,我就开门见山,少侠意下如何?”
他说话时甚至微微欠身,加上一面自然展露的笑容,竟显出一丝恭敬之意,可是北镇抚司的名号,让我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份恭敬。传闻北镇抚司专理诏狱,我们这一趟,怕是扯上了什么皇帝在意的人,或者赵弘清押的镖,和朝廷有关。我正思忖着,那个锦衣卫接着说:“昨天晚上,是在下设的一个局,为的正是请二位来此一叙。你那位同伴已用过茶了,只是不太愿意讲话,不知少侠是否能帮我了了这桩案子?”
“袁大人心思缜密,在下佩服,只是这个案子,实在不知所谓何事,更不知为何牵涉我二人,还望大人明示。”
“你们可是镖局的人?”
“我不是。”
“这么说他确实是镖局的人了,呵呵,在下与江湖中人也多有接触,这走镖不带镖师,带一个外人还真是闻所未闻。少侠,这,讲得通吗?”
“因为我们此行,并非走镖,好友相伴游山玩水而已,袁大人想必是误会了。”
“噢?有理……但在下思量,或许,正是因为所托之物非同寻常,才故意掩人耳目,看似游山玩水,实则暗度陈仓是也。”
这锦衣卫果然了得,这番话讲出来,我已然语塞,一筹莫展之际,只听衙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随之走进来一人。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镇抚司袁锦囊,当真是好心思,妙哉,妙哉。”
来人合了扇子,一边拍手一边大步上前,竟是薛嵩明,我心里喜大于惊,感觉这份交情至少可以帮我摆脱这档子大案。
袁彬示意衙役不要阻拦,亲自迎薛嵩明入了大堂,县令看袁彬这番举动,也站了起来,但仍是不知所措,颤巍巍地问了声:“来者,来者,何人呐?”
“启禀县令大人,在下薛嵩明,是你们羁押的这二人的朋友,此行特来证他们清白。”
“那,那,袁大人,你看,这……”
“刘大人不必慌张,这位薛公子是陕西按察使薛云川的大公子,与在下是旧识了。”
“如此,便请袁大人定夺吧……”刘县令听完长舒一口气,又坐了下去。
那锦衣卫袁彬便看着薛嵩明,薛嵩明冲我微微点头,示意我放心,然后冲袁彬略施一礼。
“袁大人,此中想必是有误会,这位是我们那儿的一个酒馆掌柜,酿酒手艺了得,我等纨绔子弟,喝酒享乐在行,必然少不了光顾生意,因此结交了朋友。此番游历苗疆,在下沉醉于这里风土人情,便去信一封,邀三两好友前来作陪,却不曾想误打误撞,坏了袁大人螳螂捕蝉之计。此时因我而起,还望大人受我一礼。”
说罢薛嵩明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深作一揖。袁彬上前扶起薛嵩明,释然到:“薛公子出面作保,在下了然,只是委屈了薛公子的两位好友,多有得罪。”
“哪里哪里,袁大人为国事操劳,精心布局,我等还担心误了正事啊。”
“无妨,既是误会,这便放人。来,解了枷锁,送几位公子出门。”
就在他们和解的同时,我看到薛嵩明很利落地从袖中递过一叠银票,袁彬也很利落地收到了自己袖中,我心里了然,这下我和赵弘清肯定也就脱身了。
不多时,赵弘清也被带上堂,已经去了枷锁,他进来和薛嵩明打了个照面,两人都微微一点头,没有多余说什么。随后,袁彬领着我们三个出了县衙的大门,门口已备好了三匹马,临上马时,袁彬突然开口:“薛公子,令尊进来可好?”
薛嵩明脚下一定,也不回头,冷冷地回了一句:“家父尚安,袁大人自己多也保重,告辞。”
说罢,便翻身上马,我和赵弘清跟着他离开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