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在村里长大,七八岁以前不知道什么是电影。有电灯,但感觉总是停电,停电的晚上,妈妈就点上那个玻璃罩子煤油灯,一簇迷你版的小火炬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肆无忌惮的端详着妈妈和我们几个。煤油灯放在小炕桌上,我和姐姐会趴在桌上写作业,我写刚学的拼音,姐姐写什么我没看,妈妈坐在另外一边纳鞋底。爸爸在镇上工作,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
小时候虽然简单艰苦的环境却让我们感觉很幸福,在电灯和煤油灯相互支持的时光里我们几个都长大了。煤油灯被放进了杂物间,它的使命完成了。家里有了收音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能天天听《小喇叭开始广播啦》。那时候,可喜欢听了,每天都下午四点,姊妹几个认真的围在收音机旁,听小喇叭的节目。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听到什么时候结束了。
时间在小喇叭的广播声音里又前进了几年光阴。在我上四五年级的时候,我看到了第一场露天电影,露天电影是早于黑白电视的。
第一场露天电影是需要买票的,镇上离家不远,但没有电影院,爸爸的单位有很大的木门和很大的院子,所以,晚上就成了买票看电影的兼职电影院。老爸给我和姐姐每人六分钱,我俩买票进去看了第一场电影动画片《孙悟空大闹天宫》。当时我看得兴奋极了。因为西游记里的故事基本都是在小人书里看的,第一看到银幕的活灵活现的孙大圣,我偷偷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我才明白这是真的。从那以后,我便开启了看露天电影之旅。
后来慢慢发展到电影来每个村子演。我们附近的村子距离都不是很远,暑假的傍晚,我和姐姐,还有村里的小伙伴十五六人就出发去临村看电影,为了看电影,我们跑遍了方圆十几里的村子。我有个发小,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每次我和姐姐去看电影,她也总是要去,到了放电影的场院,大家就找个砖头呀啥的坐上,她每次靠着我坐,可总是电影刚开就开始睡觉,直到电影结束我把她叫醒回家,路上问她看的啥电影,她笑得说不出来话,说:只是享受一起出来看电影,不在乎看了没看。那时候,父母从来不会担心孩子们晚上出去不安全,同村十五六人一起去,一起回。夏日的晚上,回来的路长,萤火虫飞在我们身前身后,我们跑着捉萤火虫,那份快乐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嘴角上扬。
记得有一个暑假,我们镇上连续放映20多天电影,这时候都已经有简陋的电影院了。我和姐姐每天傍晚从家里走到镇上,看完电影又和伙伴们相伴着回家,伙伴们总在换,可我和姐姐却一直是固定的,没有缺席暑假的电影盛宴。现在想不通,那时候为啥那么爱看电影,不管是戏曲片,动画片,故事片,战斗片,我都喜欢,我感觉对于书面语言,我很多都是从电影上学来的,不管是那种曲目的戏曲片,姐姐有时候都不爱看,可我却如痴如醉。那些电影名字至今都能如数家珍《三进山城》,让我知道了重庆。《狼牙山五壮士》让我革命的艰苦。《庐山恋》让我看到了庐山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看到了生活温饱外还有一种感情。那时候看的黄梅戏《天仙配》,还是严凤英老师演的七仙女。不胜枚举,好多也记不住了。但电影从小给了我知识和语言的启蒙,那时候的电影也更让我又红又专。
如今,又到盛夏,有时候广场里会有惠民露天电影,广场上小凳子都放好了,可银幕下却只有聊聊几人。现在可以看和学习的途径太多了,露天电影就成了怀旧之事了。小时候如此热衷看电影的我,如今也只是偶尔进次影院,现在的电影三D画面,如身临其境,环绕立体声,每个硬件和软件都是最先进的享受,可看完就完了,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兴奋,也许经历的事太多了,不管是电影演绎的各种人和事都没有太多悲喜,不像小时候那么感性,从电影里学会了世界只有两种颜色,黑和白,事也一样,成年后才知道世界是彩色的,当然灰色更有一席之地。
昨晚,在电影频道,我又一次看了老版黑白《铁道游击队》,这次,我没有兴奋,看来我是老了,看完后,走到窗前,黑夜里天空不时有一闪一闪飞过的飞机,有红色的灯光,但我再也没看到过萤火虫。现在想来,萤火虫是最独立的昆虫,它知道自己生于黑暗,没有阳光,于是丛生行走这个世界,它们便自己带灯出行,照亮前行的方向,于是我直接想到了以前看过的贾平凹老师的小说《带灯》。带灯的名字叫萤,工作后她给自己改名《带灯》,她想依靠自己照亮生活和工作的光明,可惜,结尾,带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