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妈妈了。
6月26号8点50分,我妈没有了呼吸,毫无挣扎,平静得叫人不信。
跟往常一样,我值我妈的夜班。上半夜,我睡在妈妈身边。褥疮床垫单路进气的同时,双路出气,闷声闷气的汩汩的动静若隐若现。制氧机更是有点闷又有点汩汩而起的粗声粗气环绕我的耳廓、脑门和心口。妈妈的呼吸音淹没其中,我出奇地警觉,靠近我妈的脸庞去找她的声息。声息一高,担心她憋得慌。声息一小,害怕她憋着了。若干次去听辨,去把心提起来又把心沉下来。
临近子时,护工姐姐来换我,我们一起检查接尿,接到的尿不多,挪开尿壶一小会,发现又尿了一点,渗到垫在身下的纸尿裤了。收拾好,我才去了护工姐姐的房间睡觉。后半夜,我几次睡醒跑去妈妈的房间听辨她的呼吸,护工姐姐跟我解释刚给我妈翻了身子。我说我来听听呼吸的声音。
凌晨六点,我开始做早饭。我爸和护工吃饭的时候,我给我妈鼻饲,然后用碘伏擦拭脚趾缝、涂抹莫匹罗星软膏。再然后换衣服下楼匆匆去上班。
到了办公室,我回看了八点的监控,看到我弟给我妈吸了痰,清理好口腔,出门上班去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烧水,正准备冲鸡蛋汤喝。护工姐姐的电话打过来了,我来不及预感,接起电话,听到慌乱的口吃的话:梁老师,我看你妈不大好,刚才有动静,这会儿没有动静了呢!
我慌了,乱中打电话告诉我弟赶快回家。他有五六分钟的车程,我有二十五六分钟的车程。再打我爸的电话,打不通,他下楼遛达根本不认为有必要带手机。挂下电话,我原地打起转悠,心急如焚又行动不起来。直到我弟哭着喊姐你快来吧。
心急火燎,却又一路红灯。回师专的路变得特别漫长,红灯超可恶,超无情。苦等绿灯的时候,我查看监控,我看见我弟的同事在做心肺复苏……
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妈哎,怎么就做到了那个瞬间不给挚爱的家人再多一点的六神无主的痛!
半宿无眠。黎明了,妈你的世界天亮了吗?
妈你舒服点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