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直射下来,巷口一个大铁桶的水冒着热气,里边还飘着一只不幸溺水身亡,此刻已经大肚朝天的死耗子,以及无数蚊虫的尸体。
骑车的头盔男停好摩托,起身下车摘下头盔,露出锃亮如同另外一个小太阳的大光头,一米九壮硕体魄配上络腮胡宛如阴影里的魔鬼死死盯着堵在巷口,一步步逼近的刑峰。
“警察?”大光头冷声问。
刑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直到彻底被周围高墙的阴影彻底吞没。
“好市民,呵呵。”大光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另外一个麻杆儿似的同伙一手捂着小女孩儿的嘴,一手掏出一把弹簧刀在一旁威胁。
刑峰仿佛对两个人的威胁置若罔闻,脸色铁青,目光如刀,一字字说道:“放开那个孩子。”
大光头握紧砂锅大,自己见了都害怕的拳头,一步步朝刑峰走了过去,要不是有半头的身高差距,几乎就是脸贴脸了。
“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滚,别TM多管闲事,听见没?”大光头横肉纵横的一张雀斑肥脸上躺着汗,一股子腥臭味刺激着刑峰的味蕾。带着大金链子跟脑袋一样粗的脖子上三道扭曲的黑沟宛如梯田的田埂。一道不太明显的刀疤斜切下来贯穿其中,像是梯田里的水渠。
刑峰从下到上打量着大光头,直到俩人目光碰撞。
“你们是团伙作案吧?谁是老大?老巢在哪儿?都在那些地方作案?贩卖过多少小孩儿?都弄到哪儿去了?”
“还TM挺幽默,呵呵。”刑峰一连串审讯式的发问让大光头不由得摸着光头笑了,然后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佩之情,他伸出右手食指,狠狠戳着刑峰的脑袋,一字一顿道,“警——察——叔——叔,我TM好怕怕呀,你这是审问我来了——啊——啊——”
随着刑峰出其不意干净利落掰断了他首当其冲的食指,一个直线前顶膝击中其裆下要害,大光头口中的一个“吗”字瞬间改成了两个“啊”。
嚣张的大光头一边倒地哀嚎,一边纠结着到底是去捂被掰断的食指,还是有可能余生再无性福的鸟窝。
作为一个混迹江湖刀头舔血的大混子,刑峰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更不会怜惜一头靠贩卖儿童营生的肥猪。在大光头面部狠狠补了两脚之后,他捡起墙角的一块砖头又将对手的两个胳膊肘砸碎了。
看着刑峰不声不响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同伙打残,刚刚还凶狠持刀仿佛连自己都害怕的麻杆儿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里的小女孩儿。
“大哥。”麻杆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这个孩子你带走,我二话不说,行吗?”
刑峰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径直朝他走过去,把小女孩拉到身边轻轻摸了下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没事了,等会儿叔叔带你回家。”
小女孩紧紧扣着刑峰的手,大大的眼睛里还带着惊恐和泪珠。
“如果当年也是这种结果该多好。”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一向心狠手辣的刑峰眼圈竟然红了,他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小女孩儿,心里在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麻杆儿瞅准时机,像听到发令枪的百米运动员从地上一窜而起,朝着巷口狂奔而去。反应过来的刑峰瞬间恢复冷血本色,捡起地上的砖头,卯足了劲儿精准制导,重重击中了麻杆儿小腿。
麻杆儿吃痛倒地,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连滚带爬行进三米之后重新起身,不料刚跑两米,就被一脚踹飞到了巷口装满水的铁桶上。
带着腥臭味还有众多已知生物尸体的满满一桶水被撞翻,倾泻着浇灌在干裂热乎的水泥地上。而被一脚踹飞的麻杆儿随后也躺了上去,翻滚着咳着吐出一大口血。
刑峰大步过去,拽着麻杆儿的一头长发,把他重新从巷口的阳光拖入黑暗。然而当他刚刚回头,心突然沉下去了。
原本瘫倒在地的大光头此刻一手捂着裆,一手则掐着小女孩儿的脖子,眼神痛苦中带着疯狂。满脸的鲜血,坍塌的鼻梁,急促的喘息无不意味着稍加刺激他就可能瞬间扭断这个小女孩儿的脖子。
“放开他,否则我捏断她的脖子!”大光头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刑峰松开麻杆儿的长发,看着他连滚带爬回到大光头身边,然后低声说:“放开那个女孩儿,我让你们走。”
大光头扭曲着脸狂笑一声,露出沾满牙齿的满嘴血,“你TM还没搞清楚状况吗?现在是老子做主,知道吗?CNM踢老子的裆,毁老子的容,掰老子的手,你TM再牛逼又能咋地?你不就想救这个小屁孩吗?老子偏不让你如愿,你个狗日的!”
“你想怎么样?”刑峰看着满脸涨红呼吸急促的小孩儿,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
“哈哈,服软了?”扭转局势的大光头叫嚣着,“先跪下来磕十个响头叫十声爷爷再说。”
“对,给老子跪下磕十个响头叫十声爷爷,CNM赶紧的。”麻杆儿在确定己方掌握了主动权之后,重新掏出刀子冲着刚才使劲儿蹂躏自己的刑峰虚张声势的喊,好努力恢复一下本已丧失殆尽的斗志和气势。
“好!”刑峰几乎没有犹豫,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眼睛依旧盯着孩子沉声说,“不过大光头你最好先松点手,要是这个女孩儿死了我保证让你们跟着陪葬。”
大光头看了看孩子,不由自主的松了松,接着朝刑峰喊:“少TM废话,赶紧给老子磕头,十个大响头,得能听到响儿的,听不到重新磕!”
“磕一个叫声爷爷!”
“对,得TM大声叫。”
“别太大声,容易招人来。”麻杆儿还带着些许清醒,提醒着大光头。
“没事,这大太阳大中午的又这么偏,不怕,就算让他喊破喉咙都没人听见,听见了也没人敢多管闲事,现在这世道,嘿嘿!”
“破喉咙。”
“啥玩意?你刚才喊啥呢?”大光头和麻杆儿异口同声的问。
刑峰突然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让我喊破喉咙吗?我喊了。”
大光头和麻杆儿对视一眼,懵逼两秒钟之后有些出离的愤怒了,似乎觉是得自己被戏弄了。
“哎呀我操,你TM还挺幽默呀。”大光头,“真TM有胆儿,要不是今儿个你TM踢了老子的裆,毁了老子的容掰断了老子的手,老子还真有心放你一马。不过,可惜了了。去,捅了他。”
“捅了他?不让他磕头叫爷爷了?”麻杆儿瞅着大光头问。
“赶紧了事回去交差要紧,老子得赶紧去医院看看我的JB呢。”大光头说着不由自主的又捂紧了时不时一阵剧痛传来的隐私部位,顿时满头大汗淋漓。
看着刑峰冷如刀锋的眼神,回想刚刚凌厉狠辣的身手,麻杆儿持刀的手,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捅哪儿?”
“随便捅,捅死了算他倒霉,捅不死算他命大。”
“他要是还手咋个整?”
“他敢?敢还手我就扭断这个娃的脖子。”
“那个……说实话,我有点不太敢。不是怕,是怕没准头捅错地方真把他给干死了可咋整。”麻杆儿低声说。
“操,你TM不敢捅人还整天拿个刀在那儿晃悠。”
“我这个刀主要是自卫,还从来没见过血呢。”
“老子服了。你TM能不能别墨迹了?赶紧过去捅他,捅他!”大光头吼。
麻杆儿咽了口唾沫,往前挪了几步,突然转身看着大光头,“干,杀了人可是要被枪毙的,你咋个不去要我去?”
“我——”大光头被反将一军,然后怒道,“你没看到老子手里又人质吗?我得用这个小孩儿威胁他他才不敢还手知道不?你——”
“那这事我也能干。”麻杆说着退了回来,一手把刀递给大光头,一手拉过小女孩的胳膊说,“我给你刀,你给我小孩,咱俩换换,你去捅人,我来威胁他。”
“哎呀我操,你TM平时不挺横的吗?整天拿个刀在哥儿几个跟前儿晃悠,见谁都想捅一刀的样儿。今儿个咋了,怎么这么墨迹?怂了就TM直说行吗?”
“你不怂你去捅。”麻杆儿似乎认定了大光头是激将法,是拿自己当枪使,所以态度很坚决。
“我……你TM怕出人命就别捅要害不完了吗,捅那个哪儿,那个,肝儿。对了,捅肝儿死不了。”
“你咋个知道?万一死了呢?”
“你没听说过捐肝儿捐肾的吗?没了都死不了,捅一下更死不了。”
“有道理。既然你懂这么多还是你去捅吧。我没上过校,不知道肝在哪儿,也不知道肾在哪儿。”
“……杀猪见过没?猪肝和人肝长一个地方。”
“老子是回族,不杀猪,不看杀猪,也不吃猪肉。”
“你……”
就在俩人还在探讨肝儿和肾到底在哪儿这个问题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刑峰已经慢慢磨到了一个足够近,足够出手的距离。然后就在电光石火间,他如同一只狩猎的豹子般窜起,狠狠一拳再次命中大光头的裆部。
大光头松开小女孩儿惨叫一声倒地,鼻涕眼泪顿时倾泻而下。刑峰趁势抱着早已吓呆的小女孩儿闪到一边,但旋即便感到后腰一阵冰凉,一阵刺痛传遍全身。
他转过身,眼前是手持滴血尖刀,面色苍白,踉跄着后退两步之后便开始扔刀夺命狂逃的麻杆儿,以及突然出现在巷口的土豆、老王还有阿龙。
血,透过白衬衣渗出来,然后仿佛停不下来似的开始流。从未用刀捅过人的麻杆儿这一刀却足足扎进了刑峰体内半尺,直插右肋。
刑峰捂着伤口,回头笑着对小女孩儿说:“好啦,现在没事了。刚才我们只是玩了个很刺激的游戏,现在游戏结束,叔叔带你回去找妈妈。你刚才表现很不错噢,回去可以得到一个大大的奖赏,呵呵。”
被吓呆了很久的小女孩儿呆了呆,嗫喏着说:“叔叔,这真的是个游戏吗?”
“是啊。游戏的名字就叫做《谁最勇敢》。”
“可是,叔叔你流血了,好多好多血呢。”小女孩儿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哭。
刑峰使劲儿挤出一丝微笑,拍着她的小脑袋说,“这可不是血,是染料做的道具知道吗,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都是假的骗人的,呵呵。你看,叔叔一点都不疼。叔叔又不是机器人,如果真的是受伤流血怎么会一点都不疼呢,对吧?”
“峰哥,我操你怎么还整受伤了。被那小子捅的吗?”土豆看到刑峰被染红一大片的白衬衣,赶紧过去查看。
“嘘——”刑峰扭头对他挤挤眼,咬着牙站起身说,“别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没看过拍电影吗。行了你照顾好这个小女孩儿,赶紧送她找妈妈去,要不然该着急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走到老王和阿龙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边走边说:“别TM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峰哥你怎么——受伤了?”阿龙停下手脚吃了一惊。
“操!流这么多血,我赶紧送你去医院。”老王赶紧上去扶他,却被推开了。
“我自己能处理。你们看好这俩人叫警察,然后送那个小孩儿回家。对了,跟小孩说咱们是在玩游戏,别说漏嘴。”
看着刑峰从肋间不停渗出来的鲜血,老王又急又气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 “刑峰,你这么做值得吗?你TM不是警察。”
“我是人。”刑峰扭头朝三人挥手笑了笑,捂着伤口转身走了。
“哎——峰哥,那这孩子和这俩人贩子呢?”土豆喊。
“得,咱们总算也能当一回好市民了,赶紧打110,让警察来处理。”老王看着刑峰慢慢消失在巷口,那背影熟悉又陌生,“像雾像雨又像风。”
“老王你刚才嘴里嘟囔啥呢?”土豆抱着小女孩儿走过来问。
“吟诗。”老王咧嘴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小女孩儿说,“小宝贝,游戏结束,game over,叔叔带你回家找妈妈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