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三观还不太正,我不喜欢什么“偶然性必然性”的说法,这些大都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在事件结束之后用来装逼的手段,跟街头算命的没什么两样。
我能接受的一种说法是:这不过是可能发生的一种事实。
《包法利夫人》也一样。
作者写出了一种事实。
可能,还会有别的事实。
一,当包法利娶了别人
他娶了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常穿灰色围裙,灰白格子上衣,裙子也是蓝灰色的。
虽然家里有个女仆,她也会经常搞卫生做家务,抹灰,做饭,给女儿泡奶粉。
如果你来的时候,她跟女仆正在一起干家务,你会分不清楚,哪一位才是包法利夫人。
医生在外面赚钱,她在家做家务,等他回来的时候,帮他把外套拿到一边挂着,给他端一杯茶,吃完饭的时候,听他讲几句病人家里的事,附和着笑几声。
她不算太好,也并不差。她长得比上一位包法利太太好点,年纪也更轻——她比包法利小了两三岁,看起来倒不觉得。她也更加温柔贤惠,不会凡事管着丈夫,但也绝对不会任由丈夫形象不整,邋遢出门。
她没有爱玛漂亮,也没那么浪漫,她会做的最浪漫的事,大概就是修剪院子里的草坪。
她是老包法利夫人的好友介绍给他们家做媳妇的,在此之前他们并不怎么认识,直到结婚那天,还不知道彼此喜欢吃什么菜,讨厌什么味道,交些什么朋友。
包法利对这位夫人的期待并不是很高,只要不再是个老女人,不再是个骗子,不再是个什么事都要管着他的人,就足够了。
幸好,现在的包法利夫人都不是。
不过就算这样,包法利还是很怕她。
医生总是小心翼翼,无论去多远的病人家里,他都会当天赶回家,绝不在外面过夜,他看病赚来的钱,都交给了她,她对他的期待跟他自己一样:好好看病,不用发大财,不用太出名,更不要闹出什么事故,无功无过地赚点维持生活的费用就好。
他去给卢欧老爹看腿,在客厅见到爱玛,当她天真无辜的大眼睛朝他望去的时候,他的心跳加快了三倍。
晚上,他照样回到家里赶晚餐:“我今天在卢欧老爹家给他看腿,他们家的农庄可真大。”
二,当爱玛嫁给了子爵
她很快活,她终于嫁给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爱情。
她最喜欢的事情,是在庄园里开舞会,邀请其他上等人来跳舞,拥着子爵,在金碧辉煌的舞池里旋转跳跃。
但好事总不长久。她渐渐发现,子爵是一个伪君子,他虚荣、暴躁、善变,他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却丑陋不堪,他不是白马王子,这个庄园也不是城堡,这不过是一个金丝鸟笼,自己仿佛金丝鸟一般,被困在这阴森的笼子里。
她爱上了罗多尔夫,那个常常在舞会上见到的地主,在乡下拥有一座城堡,骑马的样子非常绅士,他看着她时的笑容也像是灌了蜜糖。
经过了一个月的试探、追求、犹豫,他们偷偷地在一起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又找到了爱情的美妙,还有偷情的刺激、对子爵报复的快感,让她深深着迷。
可是,就在她准备跟他私奔的时候,他逃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继续面对冰冷了牢笼。
于是她病了。包法利受邀过来给她看病。
她已经不太记得包法利是谁,直到医生提起自己曾经给卢欧老爹看过腿疾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一同涌入脑海里的,还有那个时候,年轻的单纯与快活。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有一点点喜欢这位医生。现在,她看着正在专心给自己检查身体的医生,他长得还不赖,有一门实在的技术,虽然有点木讷,可是非常踏实,跟自己的丈夫比起来,有人情味儿多了。
她的病好得很快,可是她还想多见到医生,于是作出一副精神不好的样子,等着他来看病。
可恨医生不解风情,甚至不肯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
这时,莱昂出现了。英俊又浪漫的学生,与美丽孤独的贵妇,互相有着奇妙的吸引力。
在莱昂热烈的追求下,她终于放弃了医生,投入学生的怀抱。可是,跟学生在一起,要营造她最爱的浪漫的不可思议的爱情,这笔可恨的现实的金钱的帐,要她来出。但是,这些,怎么能让子爵发现呢?她简直越来越离不开高利贷商人勒乐了。
三,当故事发生在另一个时代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
包法利夫人年轻貌美,又有多才多艺,气质出众,是一位名气不小的明星。
这时,大家都叫她“爱玛”,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已经结婚,有一位如此不登对的丈夫。
她经常跟各种当红鲜肉闹绯闻,或者跟富豪传花边。今天跟某鲜肉出入酒店,明天从某富豪的豪车下来。
她以天价接拍电影电视,哪怕价格开得再高,还是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她是收视票房保障。
人们嫉妒她,喜欢她,骂他,称赞她,她越来越享受聚光灯下的这种生活。她也快忘记自己,原来还有一位如此不登对的丈夫。
可是有一天,狗仔拍了几张她跟包法利在一起的照片、包法利跟她一起回老家的照片,并打出“火辣女星人设坍塌,爱玛多年前已与无名男结婚”的标题。
不到半天,有人扒出了她跟包法利在民政局办结婚证时的照片,坐实了她已婚了传言。
无数谩骂从互联网的千万个入口汹涌而来。
有人骂她结婚还炒作,不要脸;有人骂她结婚后还这么多绯闻,不守妇道;有人骂她丢了女人的脸;有人咒她生不出孩子。
她再也接不到一部戏,一个通告,出去街上走,都可能会被认出她的人骂。
五天后,她得了抑郁症。
十天后,她用一片生锈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医生当然没能救得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