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延年托词讽权贵,卖酒女抗拒冯子都|云游汉魏六朝诗苑⑩

壶中岁月

辛延年,东汉时期著名诗人,生卒不详。作品存《羽林郎》一首,乃汉诗佳作,始见于《玉台新咏》。《乐府诗集》将它归入《杂曲歌辞》,被费锡璜《汉诗总说》誉为"诗家之正则,学者所当揣摩"。

卖酒女

羽林郎

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

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头上兰田玉,耳后大秦珠。

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

“不意金吾子,娉婷过我庐。

银鞍何煜爚,翠盖空蜘蹰。

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

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

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

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旧,贵暇不相逾。

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


酒肆

【注】霍家:霍光家。霍光是西汉昭帝时的大司马、大将军;奴:家奴;冯于都霍光的奴仆头子。作者这里显然是不便直说窦景,所以借冯于都的名字托讽;依倚:依仗;胡:当时对西域及北方的少数民族称胡人。这里指胡人女子,即下文所说的"胡姬";当垆:站在垆台后卖酒;步:放酒坛子的土台;长裾:衣服的前襟;连理带:衣服腰间两条对称的带子,用以把衣襟系结起来。

酒馆

广袖:宽大的袖子;合欢襦:有合欢花纹图色的短袄;头上兰田玉:指兰田所产玉做成的头饰。兰田在今陕西兰田县,相传那里出产美玉;耳后大秦珠:大秦,指当时的罗马帝国。此处指髻上横贯的簪子两端的垂珠;鬟:环形的发髻;

窈窕:美好的样子;良:实在是;金吾:即执金吾,京城卫戍长官的名称。老百姓就用这种称呼来泛称一般的军官或豪奴;娉婷:柔媚的样子。这里用来形容冯子都的卖弄姿态;煜煜光耀;翠盖:用鸟羽装饰的车盖,这里指华丽的车子;踟蹰:停留不走的样子;四脍:切细的肉;贻:赠给。后妇:犹如说妻子之外的新欢;重:爱重,看重;徒:白白地;区区:指心意。

酒家

汉代辛延年的诗,仅存《羽林郎》一首。这首诗,状描一个卖酒的少数民族少女不畏强暴,义正词严地抗拒并斥责豪家恶奴对她的调戏,其情境如同茶肆说书人讲故事。

关于此诗之背景,后人认为是讽刺窦宪、窦景兄弟的。窦宪是东汉窦太后的弟弟,和帝时封为大将军,兄弟骄横强暴,仗势欺人,尤以执金吾窦景最坏,他的豪奴经常游骑掠夺,侵侮妇女。

诗人是东汉时人,自然不便直接点明窦氏兄弟,只好假托西汉大将军霍光的宠奴冯子都的名字来托讽时事。借古讽今,托古言事,乃文化人不满现实的惯用手法,辛延年之睿智可见一斑。

“羽林郎”是乐府诗歌之旧题曲牌,抑或因羽林郎本是禁卫军军官的称号,被作者借来讽喻那些骄纵不法的贵权家奴,读来令人感慨,着实解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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