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带小姑娘去做了每年的例行体检。诊所离她的学校很近，检查以后就回学校去了。没想到的是，这次体检打了一针疫苗。打针的时候小姑娘没喊疼，打完针高高兴兴地从医生那里拿了一根棒棒糖吃起来。放学以后有艺术体操课，我去学校接她，准备给她换上体操服，省得到了体操馆穿穿脱脱的麻烦。

刚要换衣服，小姑娘十分镇定地跟我说：爸爸，你知道吗？今天我做不了bridge（下腰）。

我：怎么了？

她指指手臂：这里疼。

我：哦，是打针的地方吗？

她：是的，很痛恨痛。

我：下午打的时候疼吗？

她：不疼，后来就疼了。

我：那你待会而跟老师说一下，我们今天不做bridge。

她：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手举不起来。

小姑娘说着说着哭起来了，我到学校的时候明明还看她跟同学玩得很开心，这一秒入戏的功夫真是了得。虽说眼泪是被自己的情绪感染出来的，看样子还真是疼，体操课改期吧。

我：好吧，我们今天不去体操课了，回家吧。

她：还是很疼。

我：勇敢，过两天就不疼了。这个针打了是会疼的，医生爷爷说还有可能会发烧。

她：为什么？

我：因为疫苗就是把一些germ（病菌）打到你身体里面去，让你的身体有了抗体，以后再遇到这些germ就不会生病了。现在你的身体正在跟germ打仗，所以会疼。不过这次打完针明年就不用打了。

她：为什么？

我：我刚才问医生爷爷，他说下次要十四岁才打了。你知道十四岁是多大吗？

她：Emma姐姐那么大？

Emma是我表哥的女儿，差不多是小姑娘认识的人里面最大的一个女孩。

我想了一下：你还真说对了，Emma今年14岁。你要长到Emma那么大才要再打针了。

这次打的是白喉、破伤风、百日咳和小儿麻痹症的四合一疫苗。回家拿出免疫卡一看，跟医生说的14岁有点出入，不过也要到12岁才需要打下一次预防针了。

从出生到现在，小姑娘一直看这位医生，每次去体检他都会告诉我们下一次该什么时候去，久而久之我们都搞不清楚预防接种的时间安排了。看了看免疫卡上的记录才发现这五年来还真是打了不少针。

2个月：白百破+小儿麻痹症+b型流感嗜血杆菌(Hib) 五合一疫苗、肺炎链球菌疫苗、轮状病毒疫苗

4个月：2个月打过的所有疫苗再来一次

6个月：前两次打的五合一疫苗再打一次

12个月：麻疹+腮腺炎+德国麻疹三合一疫苗、脑膜炎疫苗、2个月打过的肺炎疫苗再打一次

15个月：水痘疫苗

18个月：已经打过三次的那个五合一疫苗再打一次

4～6岁：五合一疫苗减了Hib剩下四合一（就是这次我们5岁时候打的）、前面打过的麻疹三合一再加上水痘成了四合一疫苗（我们是4岁时打的）

看着这一长串，可真不少。按照安大略省的免疫计划，后面还有几次。

12岁（7年级）：乙肝疫苗2剂、脑膜炎ACYW135型疫苗

13岁（8年级）：人乳头瘤病毒(HPV)疫苗3剂（女生适用）

14-16岁：白百破三合一疫苗

免疫卡上12岁和13岁分别需要注射的疫苗都在年龄后面用括号标注了学校的年级，而在其它年龄的疫苗中则没有。估计是这两次预防针由学校组织打，而其它疫苗都是在医生那里打，所以医生告诉我下次打针要到14岁了。

看完这个清单我有点惊讶，这个单子上的接种计划和我印象中小时候在中国打过的预防针颇有些不同，最突出的就是没有卡介苗。众所周知，在中国，过去几十年里，卡介苗是出生后的第一针，为中国有效控制肺结核这一过去令人谈虎色变的疾病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过，在2017年全国结核病学术大会上，中华医学会结核病学分会候任主委、北京胸科医院副院长李亮指出，卡介苗虽然是目前全世界唯一使用的结核病疫苗，但其对预防结核病传播的效果有限。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建议，在中国等30个结核病高发的国家卡介苗纳入国家免疫计划，而在许多西方发达国家因为结核病发病率很低，卡介苗从来就没有大规模使用过。

与此类似，乙肝在中国也是高发的传染病，因此中国目前的国家免疫计划中新生儿出生、1个月、6个月时要注射三次乙肝疫苗，而在加拿大要12岁时才注射。

另外一项比较大的区别是小儿麻痹症，加拿大是跟白百破合在一起注射针剂，而中国是在2、3、4个月和4岁时服用口服疫苗。据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呼吸科主任医师沈叙庄介绍，口服疫苗的主要优点是使用方便，价格便宜，但由于口服疫苗是降低毒性的活疫苗，极少数儿童可能出现疫苗相关的副作用。而针剂是灭活疫苗，由于病毒被彻底杀死，无感染风险，比“糖丸”更加安全可靠。由于价格相对较贵，针剂目前在中国属于自费疫苗。

加拿大注射而中国国家和省级免疫计划中目前没有的还有Hib和HPV两种疫苗。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研究，B型流感嗜血杆菌(Hib) 可以引起肺炎、脑膜炎、败血症等等疾病，主要出现在5岁以下儿童当中，是全世界范围内导致儿童感染性疾病和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世界卫生组织推荐推广Hib疫苗。在中国，Hib目前属于自费注射的二类疫苗，据估计只有40%的接种率。

HPV人乳头瘤病毒这个名字十分陌生。这种病毒是最常见的生殖道病毒感染，大部分性活跃期的女性和男性都会在某个阶段感染，但是多数情况下不会引起健康问题，几个月就会自行消失。这种病毒现在之所以受到重视是因为有研究显示几乎所有宫颈癌病例都是由它引起的。宫颈癌目前在全世界女性常见癌症中排名第四，因此许多发达国家已经建立免疫规划，接种HPV疫苗，而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宫颈癌控制措施也把为9-14岁女孩注射HPV疫苗列为一级预防措施。HPV疫苗是全球首个把癌症作为适应症列入说明书的疫苗，这个疫苗目前在国内也属于自费项目。

稀里糊涂地，我家小姑娘已经打了5年各种预防针了，可是到今天我才第一次搞明白她究竟打了些什么。不看不知道，各个国家的免疫计划差别还真大。

参考资料："Personal Immunization Record", Government of Ontario；国家卫生计生委《预防接种工作规范（2016年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网站；步雯《用了百年的结核病疫苗，在美国已被取消？》，健康时报网2017年6月2日；沈叙庄《权威专家带你解读小儿麻痹症真相》，babytree.com；WHO "Haemophilus influenzae type b (Hib) Vaccination Position Paper",  September 2013, 世界卫生组织网站；聂丛笑、权娟《Hib疾病被称为“被忽视的儿童隐形杀手” 接种疫苗是预防最有效手段》，人民健康网2017年10月27日；WHO《人乳头状瘤病毒和宫颈癌》，世界卫生组织网站媒体中心2019年1月24日；《中国医药报》记者刘云涛《九价人乳头状瘤病毒疫苗有条件批准上市》，人民健康网2018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