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戏的开始(中篇小说二)

由嘉里到了这个边塞小城时病了五天,旅途劳累,晚上又受了风寒,就倒下了。想不到这儿有那么多的日本人。最初的几天气氛相当紧张,关东军对于是否投降举旗不定,最终军曹长平野正已起了决定性作用,他和国民党满洲纵队的参谋长不期而遇了。一个日本人,就是由嘉里的儿子伙夫子西村纠夫,他最初看见哪个参谋时下了一跳,脱口说道:“这不是子酒井吗?”那天他们在一块儿,給参谋官竹内修去买点儿鸦片,他的寒胃病犯了,鸦片这种东西特别管用。部队里自大苏联人进攻满洲以来势气低迷,鸦片都抽没了。两人穿着便服,商若那个人真是酒井―――苏萨,他没认出他们来也不奇怪。

“怎么成了国民党的官儿了?”纠夫一脸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军曹长和伙房接触不多,对这个少言少寡语的中国人印象不深,留下点儿印象也是出来前一星期的事儿。纠夫和酒井的直接上司是伙夫长菊地安泽,菊地的一条腿受伤残疾,但做得一手好菜就当了伙夫长。菊地对干活实诚的酒井很关照,可就在部队准备抗拒投降,到准备迁徙的前两天他们和一支抗联游击队发生了冲突。日本关东军宣告无条件投降后,各种势力都找日本人接受受降。原则上日本方面只能向代表中国政府的军队缴械。他们这一部分原本就准备抗拒上级的命令,便拒绝了这些人的受降要求。阿部大佐为防备他们偷袭,做了部署,但部队缺员厉害,炊事班也被拉上战场了,一场战斗打下来,双方互有伤亡,菊地就此失踪了。两天过去了,仍没有菊地的消息,这样的情况就按失踪处理了。酒井就在这个时候找了曹长平野正已,请求派人去查找菊地的下落。为了强调这么做的重要意义,酒井用并不流利的日语说菊地渴望回赖户老家和妻儿团聚的愿望。这样的话出自一个中国人的口中怪叫人感动的,但部队急于转移,平野正已没有接受酒井的请求。那天守着阿部大佐,听到被拒绝的消息,酒井说了句:“八格牙路!”就走了。第二天酒井就失踪了。现在不过一个月,酒井怎么会成为了国军的军官了?但纠夫还是觉得这人是酒井不会错。

“会不会是中国人派去的间谍啊?”纠夫突然这么想道。

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像是这样的情况。他们这个联队一直留守满洲,一年多没打仗,更谈不上有什么情报被出卖的嫌疑。平野正已到是很希望这位是酒井,他深知中国文化,虽然两国开战是敌对国,但中、日上层仍是互有往来。交情在中国是很有用的东西。

“那么,进去看看,问一下。”平野正已说道。

那个像酒井的人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馆里去了。

纠夫试小心地走进茶馆,探头探脑地看着。酒井―――如果那个人是的话就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喝茶。不知道是不是当了官了,酒井看上去不那么委琐了似地,腰板儿挺直,眉宇间多了很多过去不曾见过的东西。纠夫想这或许是自信吧?

纠夫探头探脑的样子引起了店家的注意,小二过来说道:“客官,您请里边儿坐吧。”许是说话的声音引起了酒井的注意,他朝这边儿看过来,表情大变,诧异了片刻走了过来,说道:“哎呀,是纠夫君?不敢相信眼睛了,怎么纠夫君您在这儿啊?”

本来有些担心即便是酒井怕也不会认他,想不到酒井这样,纠夫一感动,差点儿掉了眼泪。得知军曹长就在门外,酒井赶忙出来迎接。

就这样他们又见面了。酒井现在叫苏萨,在满洲国民党的队伍里做参谋长。

“哎呀,祝贺酒井君,哦,苏萨君高升!”纠夫说,眼睛睁得老大,着实吃惊酒井的变化。

等得知联队到这一带来了,准备和黎丙赣司令进行谈判,苏萨才恍然大悟。这两天他外出了,刚刚回来,不知道谈判的事儿。有了酒井这层关系,喝着茶,平野正已把关东军的打算说了,希望酒井能给美言几句,双方不要发生冲突。苏萨得知是这样的情况,立刻带他们去见了黎丙赣司令。日本人主动来投降,不打了,司令很高兴,立刻答应了日本人的条件,交了枪,军人集中管理,保证伙食,有行动自由,眷属们在没有接到上峰遣返回国的命令前和城内的民众同等待遇,可以经商做买卖。副官黄道轩立刻就去安排了。第二天上午举行了简单的受降仪式,日本兵一百六十余人,都到一个废弃的教堂去了。阿部大佐这些日本军官住到一个独立的院子里去了。晚上黎丙赣做东,请了日本军官,讲了番战争结束了的话。

没过两天关东军随行的眷属们就开始在街上做起了小买卖。

对于由嘉里来说,到戈壁小城来的最大收获不单纯是逃生,而是奇迹般地遇到了久别的左怡美。等知道关东军阿部部队到这儿来受降了,左怡美立刻打听起来。纠夫谁都认识,马上告诉了左怡美纠夫的住处。

城里有卖大米的,看上去质量不错,由嘉里带了些腐鱼,正可以做腐寿司。那天正筹备这事儿,左怡美进院子来了。起先没留意,等认出是女儿,由嘉里把手里的鱼吓得掉在了地上。

“左怡美,是你吗?哎吆,哎吆。...”

由嘉里忘记了所有的事儿了,等左怡美叫了“妈妈!”由嘉里才激动地哭起来。跟着,三太郎和妈妈麻衣子都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

“哎吆,左怡美!老天,您回来了!”麻衣子激动地快哭了。

一家人搂在了一起。吃团圆饭是一定的,麻衣子跑去通知纠夫,他在日本人居住的教堂里仍旧负责伙食。这地方没有经历战火,物品相对丰富。酒井安排人送来了很多粮食和蔬菜。得知左怡美回来了,纠夫立刻告假跑回了家。

吃饭时大家难免要追问左怡美这三年都到哪儿去了,左怡美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说到处流浪,现在在这儿的一家教会医院工作。麻衣子是做护士的出身,左怡美说可以介绍她到医院去。

不过由嘉里没同意,寿司店开张的话,麻衣子是必不可少的帮手。麻衣子不介意干什么,日本已经战败投降了,现在他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了。第二天左怡美送了些银元来给妈妈买米用。腐寿司很受欢迎,这地方天南海北的人很多,各种口味都有,对腐寿司的口感似乎都喜欢。随行的关东军来买的到不多。这些普通的士兵没有什么钱。由嘉里很想免费叫他们品尝,只是一百多人,就是有心请他们,怕也请不起。

阿部大佐到店里来品尝了一次寿司。因为已经缴械了,大佐穿了普通粗布和服来的。由嘉里一家赶忙出来招呼大佐。大佐说道:“真是对不起,把大家滞留在这儿。不过不会太久,民国政府答应会分批地把大家送回过去。哦,腐寿司的味道真不错呵!”

吃着寿司,喝着清酒,阿部大佐和由嘉里他们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只是日本国内的处境怕比这儿还要艰难。吃不上饭呵,唉。”

“那么,将军,美国人怎么样啊?”纠夫问。

“哦,这个,具体的不好说,好像还可以。似乎没有仇视我们大和民族的意思。”

“哎吆,那就好。”由嘉里说。做为战败国,又做了不少坏事,给占领军欺负的话,日子就会很艰难了。

由嘉里对回到日本的生活心里原本很没底,这个话题就显得越发沉重。只是腐寿司卖的不错,这儿的物价也不贵,就这样过上几年,也不错。留尼科夫的营开来的时候,由嘉里他们已经卖了大半月的寿司了。俄国人来了的消息还是左怡美带回来的,说是一个俄国兵到树林去方便时叫狗熊给咬了,随军的医生处理不了,送进城里来了。

熊咬人在满洲不是稀罕的事儿,每年去采蘑菇和松子的人都有被熊咬或吃掉的,但咬了军人还是第一次。说这话时三太郎也在,他说道:“连熊都不喜欢他们。”

“哎吆,你这孩子懂什么?不许胡说!”由嘉里说,怕三太郎这么口无遮拦地说话会惹麻烦。

“不许这么说话,听见了没有?!”由嘉里又追道。

“哦。”已经八岁了,现在不上学,三太郎有点儿玩疯了。

由嘉里把三太郎拉到身边,说道:“战争是国家间的事儿,敌对的一方未必就是该死的坏人。要是那样的话,中国人就该都枪毙我们了。”

三太郎在中国出生的,从没回过日本,对于他是日本人的概念感觉上总是很懵懂。有个问题一直困扰他,就说道:“那么,咱们为什么来中国,不在日本啊?”

回答这样的问题对左怡美并不困难,看着三太郎稚嫩的脸,左怡美不想他太早进入成人的世界,说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去玩儿吧。”由嘉里说,把三太郎支走,她有事儿要问左怡美。

传说左怡美和那个酒井关系亲近的事儿是麻衣子告诉她的。由嘉里并没想过那个酒井和左怡美在一起是不是合适,只是一听说有点儿不相信。酒井在由嘉里的印象里不过是个老实八交的人,突然和一向讨男人喜欢的左怡美好上了,由嘉里怎么也想不明白。給妈妈问这样的事儿,左怡美没有想到,错愕了下,立刻笑了,说没有的事儿,只是和酒井一起吃过几次吃饭,被人看到了才这么说的。家里左怡美这丫头是最不听话的一个,自小就有主见。但女孩子大了,又是这样战乱的年代由嘉里也不知道说什么。想左怡美经历过上次父亲被打死的事儿,应该接受教训了。

“没事儿时就常回来。”由嘉里说。她不能老和女儿聊天,店里的腐寿司得不时地加工才行。新鲜客人才喜欢。

左怡美到医院去。她骑了辆老旧的日本自行车。

从家里到医院有十多分钟的路。因为在中国,左怡美打扮上丝毫没有日本人的味道,天气挺热的,就穿了身宽松的衣裤。只是有左怡美这样高挑身段的日本女孩实在不多,即便没有精雕细琢,看上去依旧充满了青春女孩子的韵味。

没想到給妈妈问了苏萨的事儿,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苏萨对她的追求是从医院开始的,那天他吃了什么东西到医院来看看,左怡美值班,两个人看见时左怡美对酒井没什么印象,加上酒井的手下介绍时说他是苏萨参谋长,左怡美只是当作普通的病人給他做了检查,看上去有点儿食物中毒,給打了一针。医院的药很齐全,很多过往的商人会带些各种渠道搞到的药品到医院来换钱。院长是个德国传教士,教堂在战争中被炸毁后,他被一个藏人救了,后来就在边塞开了诊所,又建成了医院。因为战争没有波及到这儿,一年年就这么做下来了。給酒井打了针,他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没想到酒井把手下支出去了。左怡美到不害怕,却警觉起来。

“左怡美小姐,真的是,您不认识我了吗?”

这话当时把左怡美吓了一跳,虽然只是一瞬间,酒井却同样注意到了。这样的反映怎么说都过了些,眼神突然那么犀利,給酒井留下了深刻印象,只是在当时他没意识到这眼神深层的含义。这丫头叫人怦然心动,酒井不想吓着她赶紧说道:“左怡美小姐,我是酒井啊。”

这么说过,左怡美恍然大悟,酒井她是记得的,也见过几次,最初想也没想会认识这个人,更多是酒井现在戎装的样子和过去那个只管闷头干活的人完全不一样了。知道了真相,这样的变化給人穿越时空的感觉了,左怡美很惊讶,仔细去看,似乎真的是酒井,说道:“吆,酒井君,实在没想到是您!”甚是吃惊。

酒井到有些得意,说道:“也是的,我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左怡美小姐。自您离家后到处打听您,一直都没消息,真是想不到!倒是您变化不大,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哦,一晃好些年了,都老喽!”

苏萨比左怡美大六岁,随即就展开了追求。左怡美没想到会这样,最初是不怎么接受的,可日子一久似乎有些妥协,出来进去和酒井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原先的印象酒井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管干活什么的。现在重新接触才发现酒井不是个一般人。闲聊时酒井多少讲了他的经历。据酒井讲,他家里是乡下的大户,父亲还是县长,人丁兴旺,只是后来农民闹什么翻身,把他家抢了,又杀害他父亲、哥哥。苏萨逃了出来,碰上日本人招聘干活的就报了名了。日本人对伙夫长菊地安泽不过问叫他伤了心,一怒之下又离开了他们。

“怎么就做了参谋长了?”

“算是巧合,黎丙赣司令是我娘家舅舅,碰到他时部队正和一个什么游击队打仗,我熟悉地形,就献了一计,把游击队全部消灭了,司令有意提携,我就干上现在的差事了。”

酒井实诚的样子叫人忍俊不禁又没法不喜欢。和酒井这样出来进去,别人把他们当成相好的两个人就不奇怪了。左怡美和酒井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对男人没有爱的冲动,左怡美不是一天两天了,记忆里属于爱情的那个男人还是高季晨,或许是初恋,左怡美尽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感情上却一直没有长大。只是她自己知道,和高季晨绝无可能了。怎么说也是间接的杀父仇人,即便她可以越过这道门槛去,由嘉里妈妈那儿和哥哥们都是不可以的。

到了医院,左怡美问了給熊咬伤病人的情况,说是还好。



留尼科夫和黎丙赣开战经历了几个阶段,原本可以避免,但有些人推波助澜,一个人一个想法,问题就复杂了。最终武力解决占了上风,于是这一仗便不可避免了。

九月的一个早上,双方开战了,只是战斗一开始就以一个滑稽的方式结束了。留尼科夫在山上建立了一个居高临下的指挥所,可以窥视城市的全貌,有些地方因为城市过大看上去虚无缥缈,但近处是能尽收眼底的。他进攻的命令还没宣布,在山洞边上的指挥所就被黎丙赣的突击小分队给端了,这些人从洞内冲出来,几支冲锋枪逼住了他们,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儿来,枪就被下了。

“告诉他们停止战斗!”小队长说。

高季晨和朱绍果都在指挥部,给留尼科夫翻译了。谢廖沙下达了停火的命令。命令下达完了,留尼科夫几个指挥部的人和参谋们都被押解进城去了。苏萨和黄副官在城内等候,把他们接到行营去喝酒了。黎丙赣亲自在门口迎候俄国人。苏萨也在,这个计划的主谋就是他。陪酒的还有阿部大佐。黎丙赣先道了欠,说这样带的地形他很熟悉,看见留尼科夫营长在那儿扎营建指挥所就有了这个计划。

“大家都休整一下嘛,还是不要打仗的好!”

酒一喝起来,俄国人的量大得了不得,到最后只剩下喝酒了。协议也达成了。城防还是归国军先遣队管理,留尼科夫的部队在城西的一个老兵营休整。俄国人在森林里躲了数天,浑身湿漉漉的,兵营的情况不同了,什么都有,一住下来,好吃好喝,大家都觉得这样不错。

朱绍果是主战的,本想利用这次战斗解除国民党这支队伍的武装,在把关东军羁押起来,没想到成了这样的结果。高季晨和谢廖沙不主张打,指挥所的地点是高季晨建议的,朱绍果没法不怀疑这结果都是安排好的。

可这会儿在边塞,与内地没法联系,也只能接受这结果。组织上一直有对高季晨的异议,只是碍于上头有什么人保护着他,谁也不好多说。大家在一个交通站里,朱绍果平时对高季晨没什么特别的恶感,无非感觉上他做事儿不是个积极主动的人。这次出来,朱绍果的看法有些改变了,感觉高季晨似乎很照应日本人。他和那个谢廖沙整天嘀嘀咕咕地说俄语,只是他不懂俄语,不知道他们整天嘀咕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里天下太平了一般。俄国人住在兵营里,伙食供给都由先遣队负责。那个阿部在留尼科夫宿营后的次日,带了礼物来拜会,还一起喝了酒。朱绍果看着这些,精神上近乎有些恍惚了,他无法想象这样的敌人怎么能相安无事地相处起来了。朱绍果想把这儿的情况汇报出去,但却苦于无法。其实来的时候站长胡顺庆暗示过他注意下高季晨。他和日本女人的事儿在很大的范围内传播。一个中国人,还是有组织的人和日本女子恋爱,听上去总叫人别扭。

跟着,没两天,朱绍果就惊讶地发现高季晨在和一个日本女医生来往密切。而这个女医生又和那个国民党参谋长苏萨成双成对的。做交通站的人往往都警觉,这样的情况叫朱绍果没法不多想,有些时刻他有点儿怀疑高季晨会不会是特务,那么他为谁服务呢?要是这怀疑有道理,主子怕有两个:日本人和国民党,只是确定下来却不那么容易了。

朱绍果陷入无奈了,看上去留尼科夫和那个什么黎丙赣都没有什么打算,每天陶醉在吃吃喝喝里。有天他问高季晨道:“老高,我真糊涂了,咱们就在这偏远的边塞耗下去?”

高季晨似乎没什么打算,笑道:“这样也挺好的。就当成休养好了。”

“可我们还有任务。”

“留尼科夫已经派人回去请示了,现在咱们也只能等待。”

有个问题朱绍果很纠结,决定问一下:“老高,你跟那个日本女医生是怎么回事儿?”

高季晨和左怡美是会谈时偶然碰到。开战前他和谢廖沙代表留尼科夫去和黎丙赣、酒井他们谈判,有天进城时看见酒井身边的漂亮女孩,确定是左怡美,高季晨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过后他到医院去了。看见他左怡美也吓了一跳。等把话说开了,才明白他们相遇的经过。

“真想不到啊。”左怡美以为和高季晨这辈子不会再见了,突然邂逅特别感慨。

高季晨变化不大,左怡美不得不提醒他在街上走时小心点儿。“我妈妈和纠夫他们也在这儿呢,你可不要给他们认出来了。”

左怡美担心纠夫冲动之下会杀了他。

“哦,他们都好吗?”

由嘉里最初对高季晨也没什么反感的,只是出了左怡美父亲被打死的事情后,一切都变了。失去父亲的纠夫焕发了武士道精神,曾经发誓要要报仇。

不过,这个话题没多说。

还有个话题开始时也回避了,就是感情的事儿。必经过了那么些年了,这个话题叫人不好开口,只是后来还是没法不涉及到这个,是高季晨引出来的。“美子,成家了吧?”

突然问到这个左怡美的脸几乎红了,她没回答,只是摇摇头。

“你和苏萨是―――好朋友?”

左怡美考虑怎么回答,没有马上说什么。她不知道怎么跟高季晨说,这个问题到了眼下已经不那么简单了。不过她最终的回答还是够得上斩钉截铁,她看着高季晨的眼睛,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和酒井君在恋爱,就是苏萨。”

苏萨还叫酒井?高季晨问道:“怎么?他是日本人?”无法想象一个日本人会是国军先遣队的参谋长。等左怡美做了解释,高季晨才恍然。见面是见高兴的事儿,但离开时高季晨却充满失落。左怡美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魂魄。只是高季晨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苏萨这个家伙似乎不那么简单,不要生出事端。朱绍果问及这事儿,高季晨多少有些忌讳。以他的身份今天还去追求一个日本女人,似乎不太合适。即然他问,显然看到和听到了什么,不承认点儿怎么也不好。这次谈话高季晨给朱绍果留下的印象是他和左怡美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并没有别的了。

“她是日本共产党的党员。”高季晨为了打消朱绍果的不安,来了这么一句。妥当不妥当的也不管了,朱绍果那种间或流露的对他的不信任叫他不安。

在边城的日子轻快却不轻松,渐渐地大家都有了种焦躁。各方都没有指示。这地方太闭塞,联络起来都不方便。就在这时传出了一个消息,日本人在和黎丙赣做交易,他们提供一个秘密军火库,条件是送他们和日本侨民返回日本。俄国人开了个会,高季晨和朱绍果都参加了。对于这传闻谁都不知道真伪。高季晨始终没说什么,他的心这几天都被左怡美占据了,那些过去了画面在他眼前不断晃动,老叫他跃跃欲试。

留尼科夫对于这传闻坚信不疑,叫手下调查这事儿。他的营有个情报小组,谢廖沙亲自负责这件事情。碍于语言不通,高季晨也加入其中了,那些天他们秘密走访了不少当地人了解情况。秘密军火库的传说一直存在,但没确切的说法。日本人曾经在二两年前封闭了本地,是不是和秘密举火库有关系,谁也不知道。朱绍果异常活跃,时常一个人出去就不见了。道理上讲高季晨是他上级,应该向他汇报,可这点儿明显被朱绍果省略了。他出来进去什么也不说,这导致他们两视线相遇时因为心里有东西而躲闪。

高季晨却没心思多打听,他的精神过早地进入和平年代了,斗志全无,对左怡美魂牵梦绕。要是在对峙的战场上,每分钟都有人死去,对感情的考虑会淡定很多。现在不一样。在九月温热的阳光下,整个人都懒散了。高季晨得空就到医院去,这导致了很不好的结果。而左怡美似乎也愿意看见他,情况变得很微妙。有一天喝了酒后,高季晨趁着没人,冷不防地说:“我无法忘掉你。”

在医院里,随时都有人出来进去,左怡美挣脱了他的手。她转过身注视着他,说他已经答应苏萨的求婚了,在战争结束的某个时刻,他们会结婚。

在这样的时刻,情感勃发,听到这样的话足以叫人崩溃掉,高季晨却没有,他始终不相信左怡美会和苏萨在一起,这场恋爱甚至叫他起疑。他们不是一类人,苏萨即便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但爱情和这个是两回事儿,只是无论怎么说,左怡美已经拒绝他了,这一刻高季晨陷入了沮丧里。问题是由嘉里,她是个坚强又倔强的日本女人。左怡美的家庭一定給她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力。要说那次行动,并没有针对少佐的意思,只不过是个巧合,一个狙击手开了一枪,打中了左怡美父亲的脑袋。从战争的角度讲,他算不上从左怡美哪儿获得了什么情报。原本说要去左怡美家见见她的家人。于是就知道他父亲要到别处去运送装备,要五天后才能回来。高季晨那时刚刚开展地下情报工作,分析后立刻报告了,并且亲自参加了行动。倒霉的是一个叛徒报告了高季晨的情况,他和八路在一起。为此高季晨去了延安。

这天离开医院高季晨准备到酒馆去借酒消愁,还没等进去,就给一支枪顶在后腰上,正是下午,天气热哄哄地,高季晨心里一惊,回身一看是苏萨。想到肯定是为左怡美的事儿,高季晨到不那么紧张了。他微微举着手,什么也没说。确定他没枪,苏萨说道:“高先生,咱们得谈谈了。”

他们进了酒馆,更像个两个吵过架的朋友,板着脸,但也没有更家激烈的动作。苏萨要了酒和菜,两人表情都带着敌视。各自喝了杯后苏萨开口了,果真是为左怡美。他一心想跟这个日本女孩结婚。左怡美没有明确的表态可也没拒绝,这就意味着希望。就在他这么踌躇满志时,高季晨出现了。最初报告他这事儿的是他的部下,那小子胳膊有点外伤,隔三差五到医院换药,几次碰到高季晨和左怡美在一起觉得不对,回来告诉了苏萨。没法不牵肠挂肚,苏萨暗下跟踪调查了一通,对一件事儿懵懂的记忆把他惊了一下,他隐约听说过左怡美以前恋爱过的事儿。那时他只是个伙夫,不多打听什么,对左怡美的事儿只是知道个大概其。现在得弄白了,于是他到由嘉里的店里去了。

这段时间苏萨常到寿司店去,由嘉里即不欢迎,也不摔打,总之他不能像过去那样对待这个人了。不是个简单的家伙,由嘉里只要这么一想,对酒井就觉得不放心。酒井来了,就要一份儿腐寿司。纠夫和麻衣子对他倒是不错。酒井对伙夫长菊地安泽的态度叫关东军的人很佩服他。仅就这事儿,由嘉里也觉得酒井是个仗义的人。只是他和左怡美在一起,她还是不干。眼下传说阿部大佐正在和中国人联系他们这些人回日本的事儿,要是左怡美和他好上了,八成就不容易离开了。左怡美那丫头一向自立,听不进大人的话去,总是主意正,到时候不好办呵。几代人都在中国生活,现在是回去的时候了。酒井坐在店里找机会,看由嘉里的态度恐怕不会告诉他什么的,纠夫应该可以。瞅了个空儿和纠夫说话时,酒井立刻就把纠夫的魂儿抓住了。

“有个叫高季晨的家伙你听说过吗?”

这个名字很熟悉呵,纠夫正在想,一边的麻衣子说道:“哎吆,不就是和左怡美妹妹相好,害死爸爸的那个家伙吗?”

纠夫的脸立刻涨红了,说道:“怎么回事儿酒井君,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儿?快告诉我!”

吵声把干活的由嘉里从屋里引出来。“怎么?吵吵什么呢?”

纠夫陷入了激动里。酒井怕由嘉里怪到他头上,没吱声。麻衣子对这样的大新闻憋不住,立刻说了。

“酒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由嘉里追问起来。

叫左怡美的家人出面阻止她和高季晨来往最好不过了。不过有件事儿他得注意,就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只是你们不能说是我说的,要那样左怡美会看不起我。这个,拜托了!”

“哦,答应你,快说吧。”由嘉里说。

这样酒井便把左怡美和高季晨的事儿说了一遍。由嘉里听了,坐在那儿呆了。

“得杀了这个混蛋!”纠夫嚎叫道。

由嘉里没搭理纠夫,问酒井道:“酒井,你说他现在为俄国人工作?”

“是的,据说是他们的翻译。”

离开寿司店苏萨不觉得有多么高兴,感觉有些龌龊,只是已经做了,没有退路了。这样挨过两天,再次去找左怡美时,她明显地慢待他开了。苏萨做贼心虚,没敢多问,借故走了。可这样的状态叫他痛苦极了,决定找高季晨摊牌,叫他离开左怡美,即便发泄下也好。

然而高季晨拒绝了,说得干脆、简单,凡事儿先来后到,他跟左怡美认识在先。话说到这份儿上,双方难免不面红耳赤。酒井瞪着眼,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像要马上掏枪把对方毙了,可他只是丢下钱走了。要是酒井这混蛋刚才掏枪,高季晨已经准备好了,立刻掀了桌子。抗战八年,怎么也不能死这小子手里。高季晨寻思着刚刚的思绪继续喝自己的。在角落里有个人一直趴在桌上,像喝醉了,又像死过去了。这个人正是朱绍果。他不是成心凑这热闹,纯粹是无聊来喝酒,高季晨和苏萨还没进来他就透过玻璃看见他们了。走已经走不了了,赶忙转了身,面朝里。他可以落落大方打个招呼,可他更想知道他俩是怎么回事儿,结果不经意间真把他们的谈话听了去。原来是争夺女人。苏萨走了,朱绍果仍旧没动。这太荒谬了,高季晨竟然为了一个日本女人和别人打架、叫板。朱绍果想不担心都难,这样下去会出事儿的。一起出来的,弄出什么事儿来他怕也难逃干系。这时高季晨起来了,门响了后,小二说着送辞,确定他一准走了,朱绍果才抬起身子。

朱绍果决定和高季晨谈谈,劝住他,别为个女人把前途和责任都丢了。再一想,他开始担心这会不会是日本人的阴谋?挑唆高季晨和苏萨打起来,叫俄国人和国民党冲突?只是这样日本人似乎也没好处。先谈了再说。下午朱绍果把高季晨留在屋里摊牌了。没想到朱绍果知道这么多,高季晨便把来龙去脉都说了。讲这事儿高季晨很有情感,朱绍果说道:“那你真准备娶这个日本女人?就算没有苏萨,组织上能同意吗?”

组织上的事儿这阵儿高季晨真没想。这地方很懒散,他们眼下受命于俄国人,俄国人没事儿,就没事儿。朱绍果说得不是不对,但高季晨正为左怡美烦心,不想听下级教训,就说道:“我年纪不小了,抗日战争也结束了,该成个家了。组织上应该允许,要是不允许我就当老百姓总会行吧?”

高季晨说的轻描淡写,朱绍果语塞在那儿,说什么都不合适了,就没再说话,看着对过的墙壁。见他没了动静,高季晨侧头看了眼,看见了一张扭曲的脸。朱绍果也是为自己好,这么一想,高季晨想说点而什么和缓一下,朱绍果却说了句话:“干革命怎么能这个样子!”说着下地出去了。

院子里有嘈杂的声响时,已经快黄昏了。高季晨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得知是和总部联系的苏联红军联络员回来了。

第二天有个不好的消息传开了,苏萨死了,他被人捅了两刀,尸体被丢弃在一处废弃的破房子的废墟里。高季晨立即陷入了紧张的状态里。吃早饭时一直闷着没有说话。谢廖沙和他坐在一起,不时拿拿眼睛看他。苏萨的死凡事知道他们和左怡美的都会起疑。整个环境因为这事儿都变得紧张了,留尼科夫加强了岗哨。上午黄副官来了,通报了苏萨被害的情况,说他们已经确定凶手了,明天在广场开宣判大会,绞死凶手。俄国人开了会,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谢廖沙和高季晨谈了下,情况危机,高季晨不好隐瞒把情况谈了。谢廖沙没说什么,听完了嘱咐他别一个人出去,防止意外就走了。朱绍果的话很少,对苏萨被杀什么也没说。高季晨有点儿怀疑是不是他干的,要是这样目的怕也是为了他。只是这也解释不通,要为此杀了左怡美更一劳永逸,还简单。不过,不好问,只好也闷着。这一天高季晨都没被允许出去,谢廖沙说是留尼科夫的意思,他不好违背。叫高季晨最不安的是左怡美,苏萨一死,她准会认定是他干的,怎么说啊?转过天来一大早黄副官就跑来通知上午十点在广场开会,审判杀害国军英雄苏萨凶手的大会。高季晨挺晚才知道这个消息,他早上没起,在炕上翻来覆去。他一宿没睡好,太阳一出来,开始困倦了。

吃过早饭,朱绍果回来推醒他,告诉了广场开会的事儿。高季晨说:“是谁知道吗?”

朱绍果没听说,也不太关心这事儿。自打交通员回来,俄国人一直神神秘秘地在开些会,无一例外都没叫他们参加。高季晨本该关心一下,可他为个日本娘们成了这样了,朱绍果不愿意和他多说。现在趁机把自己的疑问讲了。因为一点儿没有注意这些,高季晨感到一头雾水。

“怎么呢?有什么动作?”他问。

朱绍果不知道才说的,他要知道不用问他了。

中午集合一个加强班和留尼科夫一行到广场去。惦记着将要发生的事儿,高季晨一路都在找寻左怡美,希望凑巧在街上看见她。但这只是个愿望,有时候不会这么巧合。广场上设了主席位子,也就是靠近台子的地方。台子是临时搭得,有二米高,一看就知道是个绞架。始终猜不出谁会是杀苏萨的凶手,和为什么杀他。俄国人坐下没一会儿,国军先遣队的人也到了。黎丙赣和留尼科夫坐在一起。高季晨给他们翻译。没多少话。仪式是黄副官主持的。围观的人密密麻麻地。一通开场白下来,罪犯被押上了台子,她穿着身宽松的白衣服,头发披散在肩上,像个仙女,等看清楚是谁,高季晨差点儿昏倒,台子上站立着的正是左怡美。他冷汗下来了,像做梦一样,脑袋嗡嗡直响,手放到腰间的枪上。怎么会是左怡美啊?她怎么会杀苏萨?魂儿还没回来,黄副官又扯开嗓子道:“父老乡亲们,这个女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她是苏萨参谋长的女人,参谋长被害,她脱不了干系。给半小时时间,要是凶手站出来,是个爷们,咱们就放了这女的,要是没人出来,就绞死她给参谋长祭奠了!”

这样的时刻高季晨还是听见了喊声,那是由嘉里发出的日本女人绝望的喊叫:“左怡美啊!”

高季晨给由嘉里这一嗓子喊得心惊肉跳。

朱绍果很怕高季晨会挺身而出,担心地看着他。他们相距两个位置,他准备必要的时候拉住他。黎丙赣他们一定搞了什么把戏,哪有这样的?等凶手自己出现?刚才找由嘉里他们没找到,她那一嗓子叫高季晨看见他们了。左怡美母亲和哥哥嫂子跪在地上,充满焦灼。高季晨心里全乱了。会场乱哄哄地,到处是说话的声音。即想左怡美能看见他,又害怕和她对视。眼见到期限了,黄副官挥了下手,左怡美被拉到绞索下去了。高季晨这时到冷静下来,身子开始移动,朱绍果一把揪住他,惊恐的叫道:“老高,你冷静点儿!”

“别管我了,她父亲的死和我有关,我不能叫她这么死去。”高季晨真是失控了。

高季晨拂开朱绍果的手,越过队列,朝台子上去了。看见有人出现了,会场霎时静寂下来,死寂死寂的。

见高季晨上了台子,黄副官有点儿诧异,说道:“高先生,你这是―――?”

“酒井,苏萨是我杀的!叫我跟左怡美说句话。”

高季晨走过去时,左怡美起先吃惊,接着眼睛里泛出泪光来。

大庭广众之下,高季晨拉住左怡美的手。“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为了我和我们。”

“你不要啊!”左怡美哭起来。高季晨有种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儿般的感觉,像在做梦。

从高处往下看每张脸似乎都很清楚。左怡美被带下去,她哭喊着。黄副官怎么也想不到高季晨是凶手,一脸不可思议。宪兵把高季晨带到绞架下,黄副官把绳子套拉下来,小声说了句:“高翻译,很抱歉。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高季晨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死了,因为不信就要死了,表情很平静。渐渐地他开始接受将要发生的事儿,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怦怦”地。风刮过来,吹动他的头发,他想再看看左怡美,但没看见。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左怡美怎么没问他为什么杀害酒井啊?按说她该问一声啊?或者以她的性格她该为此生气。这发现叫他惊讶不已,但没时间了,他听见一声咯吱响,跟着脚下的地板被抽掉了。“妈呀!”他意识里叫了声,人“嗖”地向下头坠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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