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张爱玲的苍凉,是由《倾城之恋》开始的,人性的幽微,在大动荡时代尤其突出。看倾城之恋,第一遍笑,第二遍哭,第三遍大哭,第四遍,即是痛哭了,这大概就是这个有才气的女子的文字魅力。
总有人说,“年轻的女孩子少看点爱情小说”,说这话的人是好意,听者明白即可,但我仍想说,爱从几千年前至今,一直占据着人类文学的母题宝座,因为没有人躲得过,由爱而生的恋与恨,所有人在真实的爱中的模样才是你最想成为的样子,也是最真实的样子。文学由爱入手,才可洞察普天之下的众生相。
在丰富的文学世界里,总有个别独特的存在,比如这本《半生缘》,所有关于爱的名言都被这本书很好的诠释。莎士比亚说,“爱情不过是一种疯”。悲剧就是把美毁灭给人看,那么我看到了一个无比壮大的悲剧上演,或许在世界的某一隅,它仍在上演。
沈世均与顾曼桢原本只是一对普通情侣,唯一的差别在于曼桢的家境贫寒,而世均有自己的家财,我本以为这不会有大碍。前半本书都在讲述两个平凡男女相恋的故事,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没有生死盟誓,只是淡淡的却弥深。“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爱情,本可以持续到白头,只可惜天意弄人。后半本书的风格与前半本书完全连接不上,荒唐,悲怆,却又偏偏合乎情理。如果真的有上帝,那么他一定睡着了,一只手无意中动了一枚棋子,于是原本的一盘好棋,一步错步步错,混乱不堪,最后呈现不可挽回的局面,只剩下将就,错过与平淡。
曼桢是顾家的二女儿,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父亲早逝,母亲病重,无奈的状况逼着大女儿曼璐选择成为了妓女,那个时代里唯一可以生活下去的下下策,为了生计和家庭,与原本已订婚的雨景悔婚。一开始,曼璐是全家的恩人,尤其是曼桢的恩人,靠着姐姐,曼桢上完了学,找到一个正经工作,在那个时代,这实在难得。只是她自己每况愈下,从妓女到舞女,曼璐逐渐忘了自己的初心,她开始妒忌曼桢,“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一个姊妹两个,凭什么我就这样贱,你就尊贵到这样的地步”。曼璐嫁给了祝鸿才,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一个没有钱的嫖客,用四弟的话说,“这个人不笑像老鼠,笑起来又像猫”。
然而,就是这个令人作呕的角色,对曼桢起了色心,曼璐以为祝鸿才好像对自己的妹妹一片痴心,殊不知,他痴心的只是一个不属于他所在的肮脏世界里的一个纯洁的人,他觉得曼桢神圣而不可侵犯,因而总是敬畏她,因为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在曼桢面前总是缺少自信,露出他用钱也掩盖不住的低,已失去了初心的曼璐,居然想着用二妹来拴住自己的丈夫,并且付诸了行动,连她自己都说觉得很恐怖,却也索性恶人做到底,把曼桢囚禁在了祝家,这一囚禁便是一年,直至曼桢生产。
这一年里,曼桢只是一心想着世均,想着去哭诉,她不知道世均被曼璐欺骗,以为她早已另嫁他人。刺激之下的世钧一度判断出错,他娶了石翠芝,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他的青梅竹马。然而,石翠芝爱的却是世钧的好友许叔惠,得知这个消息,叔惠一怒之下出了国,在国外,他娶了一个留学生,断绝与国内的一切关联,一去便是十年,这一切曼桢都不知道,她只认为外面没有变化,她把世均当做活下去的希望。新婚之夜,沈世钧与石翠芝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相拥而眠。
曼桢生产完毕,在同病房好友金芳夫妇的帮助下逃离了上海,她总是在追寻过去的人,却发现一切都变了,世均已成婚,工作已被辞,家已被搬,叔惠已无音讯。曼桢恍然,原来她与世均真的只有半生缘。就像电影,《天空之上三公尺》中的一句话:“Todo sucederá una sola vez y no puede regresar”。
一切都只会发生一次,而你不能再回来了。
等到她再见世均,一个有了儿子,一个儿女成双,他们都老了,日子却到底意难平。没有想象中的委屈哭诉,饭桌之上,曼桢淡淡的道出了真相,好像在诉说一个故事。世均听着,他只恨当时自己头昏,竟信了曼璐的鬼话,没能解救曼真。他恨,可是已经晚了,这一切已经过去了14年,什么都无法挽回,这才是爱情真正的决裂,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决裂。
之前看的的时候,尽觉曼璐的恶,然而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她又有什么错呢。十几岁的年纪,就要出去接客,好不容易有豫瑾爱着,却也因为身份无法相守,更是被其他舞女和邻居看不起,甚至后来,家里人也不愿意跟她说话了。为了家人,她失去了青春、美貌、爱情,只剩下一副躯壳,而这只是因为她是姐姐,只是因为她早早的来到了这个世上。她的心狠手辣让人恨,却也可怜的让人心疼。
在这个“世情薄,人情恶”的时代,如果你我真的只有半生缘,这半生你会爱我吗?其实不论周围如何,如果两人坚定的相信对方,少一些恨意,将猜忌化为信任,这盘棋本可以下到最后。
“到底是谁错了”,我不停的问。可我明白根本没有谁对谁错,大家都是棋子,善恶交错,这是人性的棋盘。
如果我们只有半生缘,我会爱你,用我所有的善。
“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的等着你,
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要知道,总会有这样一个人。”
无论,生、死、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