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生疼,我握着他逐渐冰凉的手,蓝色鸢尾在床头柜上枯萎成扭曲的形状。监护仪的警报声里,我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送我这种花时的模样。
那是三年前的深秋,我在花店修剪花枝时撞翻了客人的医药箱。"这是鸢尾酮类药物过敏者专用的急救针。"他蹲下来收拾散落的药瓶,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淡蓝色刺青。后来他每周三都来买蓝色鸢尾,说这种花像急诊室凌晨四点的天空。
暴雪封城的跨年夜,他在我冻僵的指尖呵气:"苏棠,等春天来了..."话音未落就被急救电话打断。走廊里担架床的滚轮声碾碎未尽的话语,我看着他冲向手术室的背影,白炽灯在他肩头烙下青灰的影。
病理报告是立春那天出来的。急性髓系白血病,诊断书上的墨迹晕染得像化不开的夜。"优先权要给重要病患。"医务科长抖着烟灰,"顾医生,你知道咱们血库的情况。"窗外玉兰花被雨水打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我卖掉了花店,他却把存折锁进诊室保险柜。"医疗系统改革试点马上要开始了。"他咳着血沫笑,"等新政策下来..."话音被剧烈的疼痛掐断,暗红色顺着指缝滴在白色床单上,绽开成我们从未见过的血色鸢尾。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ICU的玻璃窗外。他戴着呼吸面罩画了朵歪扭的鸢尾,指尖在雾蒙蒙的玻璃上划出"别等"。那夜我签了黑市器官贩子的合同,却在手术室门口接到护士长的电话——他偷偷停了镇痛泵,把最后两支多柔比星推进了我的静脉。
太平间的冷气冻僵了眼泪。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皱纸,是没写完的《医疗资源分配制度改革建议书》,血迹在"医者仁心"四个字上结成褐色的痂。窗外又在下雪,蓝色鸢尾在寒风中碎成齑粉,落在我再也不会愈合的掌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