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嘀~”我的传呼机响了。
我正躺在工业路洋中棚户区租赁民房的床铺上。晚上九点钟左右,这个时间点,谁找我呢?取过BP机,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我心里嘀咕着,猜不出答案。
我伸了伸懒腰,还是翻身起来。窗外,零零星星飘着点雨,夹杂着湿潮的风。我跑到工业路上的一个食杂店,用公用电话回了来电。
“喂,刚才谁找我?”
“你是阿文吗?我林芳。”
林芳是我广告公司的同事,我进入这家公司时间不太长,两个多月。她可能比我早点,但也不超过三四个月吧。我们在公司说过些话,吃过一次饭,也在公司楼下见过一次她妹妹。但总的说来交往不太深。她找我有什么事呢?
“阿文,我很难过!你能过来陪我吗?”
她的言语中是乎略带鼻酸的抽泣声,我最听不得这个的。她一定有事,需要人陪伴的。
“好呀!你在哪里?我过去!”
“心宿。”她挂了电话。
风急火燎的,我踩着自行车,赶到了安泰中心。到了心宿酒吧门口,抬眼往里望去。林芳正一人坐在那,她也看见我了,正向我招手。
“怎么啦?”我屁股还没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她。
她强颜笑了笑,“没有。”
静默了好一阵,她说道:“我不开心,你能陪我喝点酒吗?”
“当然。”我举起酒瓶与她碰了碰。
之后,我们相对无语,歇歇停停的碰瓶喝酒。
我趴在桌面上,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她。她长得算是标致,鸭蛋脸,明眸皓齿,端庄清秀,长发披肩,一个略带风情的女子。论长相身材和气质,至少属中上等吧。只是她到底为什么找我呢?我一肚子的狐疑揣测。
她叹息道,“知道吗?我不开心,很不开心,难过死了。”
她是不打算说吗?算了。不必知道!陪她就是了。“嗯。不开心!陪你喝。”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陪她喝了两个多小时,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可能喜欢我。
“阿文,我们回家吧!”
“嗯。我送你。”
我们取了各自的自行车骑车上路,我不知在她住哪?跟着她骑就是了。
零星的雨渐渐下大,我们骑往原省直机关宿舍的白水潭小区。通往这个小区的一段路面特别不好,坑坑洼洼的带着积水。我们一路颠簸地送她到了楼底。
她住顶楼七层,停好了车,我陪她上了楼道。刚到家门口,正要开门。屋内传来一女子的斯喊痛哭声。林芳对我说:“是我妹。她酗酒,闹情绪。”我苦笑,呵,这对姊妹花。
她邀我上楼顶天台,正好雨停了。我们在天台上伫立了许久,望着远方的楼房和灯火,相互也不怎么答话。
末了,林芳说:“太迟了。你回家吧。”
她又坚持送我下楼。到了楼底,与她告别,正要骑车。我突然听到她在身后幽幽地说了句:“阿文,你不亲我一下吗?”
那瞬间,我愣住了。很快,我丢了车把,回身去,握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最终,她让我走。
我骑着车,一路欣喜一路狂奔。一切似乎都刚刚开始。
我记得那个九七年的夏天,零星的雨,还有湿潮的风。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又已经结束。阿文和林芳的事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没过多久,两人先后匆匆都离开了那公司。偶尔有联系会面,时间久了,换了号码,就失去了联系。
她再次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千禧年了。我离开广告公司,开始房地产营销。她也离开广告公司,做了医药代理。我们见面时很愉悦,表达了对对方的思念,比当初的晦涩豁然了许多。她变得成熟且知性,但身上总带点焦着不安的情绪和行行色匆匆的轨迹。
我们不常见面,她是乎很忙。我打她手机,常常是关机或是没人接听,打电话到她家里,不是她妈妈就是她妹妹接的。我只能让她们转告林芳,让他回我电话。有很久一段时间,我闭眼都能想起她住茶会时家里的电话号码。
消失,再一次消失,她又消失于我的视野。这一次消失就是七年。
2007年我们遇到时,才发现我们居然是邻居,只隔了条街条。她不做医药代表了,我苦心经营一家营销小公司。她在后来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过得不好,正闹离婚。她在美国呆过一段时间,先生是美国人。她想离,他不愿。因为是涉外婚姻,很麻烦,一直拖着。她很苦恼,是乎陷入了泥潭。
我公司经营一般,也可以说冷清,她邀我一起做出国劳义和留学业务代理。我不太喜欢,但由着她来,有一茬没一茬的接待了些客人。后来,她走了。这客人漫长的代理业务,我一个也不想做,也没做成,统统还钱辞退。有时,我会想:也许,她就是我的一个包袱。
然而,她会给你留下许多甜蜜的回忆。东街口,肯德基,我们沿着靠路边透明玻璃的餐桌坐着,边吃边看街道行人来来往往。我要了份菠萝圣代,她要了份蓝莓圣代。突然,她说:“阿文,这个蓝莓好吃。来,试试~”说完,笑盈盈地舀起勺就往我嘴里送。“你那个菠萝的好吃不?”我笑了,同样舀一勺子往她嘴里送。一勺勺来来往往的,映衬着玻璃外街头路人的来来往往,谁都以为我们是幸福的一对。然而我们什么都不是。
夏天的风吹了过去,转眼成秋。她到广州,找她的德国男友,听说是西门子中华区副总裁。她告诉我,离婚手续办好了,她前夫同意了。祝福她,脱离了泥潭。
某天,我在街上走着。听到手机“嘀嘀”地响。我打开一看,是QQ在响——夏天的风:“喂,你好吗?”
对了,“夏天的风”是她的QQ名,可能源自同名歌吧?我感觉很summer,有时清凉,有时闷热,有时湿潮,但总有回忆。
这次,她到了美国,在华盛顿DC。夏天的风吹到了大洋的彼岸,我但也感知不到她的味道。我问她,你在华盛顿做什么呢?她说,没去工作,在读书考研。真好!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如此的出人不意。
“来又如风,离又如风 ,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人在途中,人在时空 ,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 ”那天,我一人独坐在办公室,反复循环播放着王菲的《如风》,带着些许淡淡和忧伤,久久不能释怀。
我不懂她。
她就是夏天的风,在我生命中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