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工作是艰难的、痛苦的和无奈的,同时也是容易的、快乐的和有趣的。就像矛盾的两面时而在时空中交汇,时而又在时空中交错,个中滋味,千回百转,一言难尽。这篇文章是写给自己的,也是写给同僚的,写给那些因科普而快乐,也因科普传不下去而痛苦的知名大V们,我用这篇文章纪念自己,同时也向你们致敬。
我在简书平台做科普短短三年,中间不同程度的“改换门庭”变更写作中心,不是为了迎合大众,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为了解决自身遇到的问题。这三年,我做过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医学史,也以游记的形式记录着山川和自己过往和当下,写过医学专业知识的普及文,也做过人文领域打开思想疙瘩解决实际问题的心理咨询类软文,同样也为解决生活中遇到的奇奇怪怪问题而用科学思维写了实用类科普文……转换了这么多领域,有自己擅长的,也有自己不熟悉的,但都凭借着好奇、热爱与坚持一路写了过来,现在驻足回看来路,深知科普之路确实任重道远。
在某一个具体细分的领域,我没有各位大神们专业,但是因为我做的杂,反倒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思考,这些思考你们可能也或多或少的有过,但我想你们不会有这个时间仔细思考,生活就这样裹挟着你们轰轰烈烈的向前,连一点闲暇的时间都要挤满,索性就让我这个还不那么忙的后生,来帮你们把各自零散的思考总结一下,也希望你们能看淡一些,多一些认识,少一分执着。
科普就像一座通天的金字塔,塔尖是珍惜的科学,塔底是广大的人民,而在这中间的就是对这种科学有着不同程度认知的人们。科普工作就像是上一层的人用知识来拉下一层的人,至于能不能拉起来,就要看下面那层人的理解力和行动力了,所以科普不是科普工作者自己的事,也是全体大众份内的事。
因为社会生活纷繁复杂,分工细化等各种因素交织,这就导致要想让科普见到效果要比登天还要难,一本书写出去了,一期节目播出去了,在诊室甚至在生活中逢人便传播一种观念已成习惯,可是在别人眼中可能还是会把你当作干预别人生活的清高知识分子,可能我们所传递出去的知识,会石沉综合社会的汪洋大海里,没有一点点痕迹,你能改变和影响的永远都是少数人,但就是这少数人的行为与转变,鼓励着我们在这条艰辛与无奈的路上跋涉着。
我觉得这是一种常态,这也是一种事实,长期甚至永远无法改变,所以请你一定放宽心,不去苛求,责任驱使,兴趣而为,尽一份绵薄之力就好。
为什么科普很难,而且永远不会有终点?我想说点不一样的观点。
所谓的科学分为两种:形式科学和实体科学,前者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科学思维,包括一些实验方法,一些逻辑思维方法;后者就是我们经常传播的科学内容,这里又至少分为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两大类。科学都是要通过一定的承载方式来传播的,而不管是方法还是内容都有着庞大的知识体量,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对于没有科学知识和科学素养的大众来说,要先传递给他科学思维好呢,还是先传递给他科学内容好呢,还是两者一股脑儿的传递给他们?
我说的这个问题就是中西方教育的本质区别。其实主要选哪个,或者是主要侧重哪个,还要看社会的综合发展水平,按照社会生活的实用性来说,哪个更实用,就先学或者说侧重学哪个。对于西方发达国家,社会的生产力发展起来了,不紧急需要那么多的专业化操作型人才,而更需要有创新思维的人才,所以他们重视科学思维,重视科学素养,说白了就是软科学,框架科学;而中国不同,对于一个迅猛发展的超级大国,需要更多的是能够具有实用技术能力的人,养活自己养活别人,服务自己也服务别人,这就在实际需求上对教育本身做了筛选,所以我们的教育更加像技校教育,只注重教会你工作赚钱的本事,其他的看个人造化了。这就导致了很多方面的差异,西方重视结果,但同时更重视得到结果的程序和过程,而我们只重视结果,完全忽略了做事的程序和过程。所以西方绅士彬彬有礼、重视礼仪,而我们奉行的是不择手段、成王败寇。这一点不管在行政还是法律领域都能看到,比如目前虽然被强调但还是在司法过程中屡被忽视的程序正义。这一点也有其必然,因为在发展阶段,一味的重视过程会投入巨大的社会成本,耗费巨大的社会资源,社会都吃不上吃不饱饭的情况下,其实很难做到这点,这当然可以理解。
为什么要说这个?
其实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科普受众的接受程度、理解程度还有行动力。
我们的教育更多的直接教会了我们这个知识是什么,却很少给我们讲它是怎么得来的。这就导致即使是很多大学生、博士生,仍然不具备科学精神,缺乏科学思维和科学素养。他们往往在一个领域很精深,却很难把这种思维移植应用到现实中思考、分析和解决问题。这导致的结果就是:看似有科学的内容,但没有真正的科学精神。这也就导致了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并不能开放与包容的接受新的事物,而是固步自封,狭隘片面。
所谓的科学精神或者科学的思维方式其实也很难描述,几种说法吧,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或者说成是探索——质疑——求证,这其中要包括实事求是的理性。而且这不是一次就可以了,还要不停的更新、循环和否定,所以哪有什么永不褪色的真理,发展的看:科学的思维方式,包容、开放敢于否定自己的思考方法才是所谓的真理来源。
从传播角度来看,科普受众要的是实用的知识:“我不关心为什么,我只关心怎么做对我最好,能让我更好的解决实际问题”。受众需要的是实用,而科学本身并不是实用的,从科学到实用要经过一段漫长的过程,所以这就从根本上导致了科普行为本身的矛盾无法调和。因此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专业性和普及性成反比,而普及的效果可能是二者的乘积,或者某种乘法运算。越专业的知识,普及性越差,越大众化的知识,受众越多,但科学性差,这种矛盾就导致了科普工作者要审时度势,看清受众的偏好,在普及数量和普及深度上做出取舍和平衡,其实这并不是易事。从更大的层面来看,受众只关心衣食住行用,菜米油盐茶,只关心自己人性里最本真的那些需求,这些看似低俗的东西,恰恰是受众面最广大的,再用金字塔打比方,再恰当不过了。生活实践里,人们需要的是一方面的知识,但也需要的是全方位的知识,不仅需要文科的思维工具和推理方法来解决思想上的困惑,也需要理科的求真务实认准真理来准确量化一些事物,更需要工科的实干实用来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他们都需要,可是你不可能都教给他们,你只能负责一个方面,可是这一个方面放到这么庞大的网络里,就什么作用也起不到了。何况你负责的这个方面还根本传递不到最广大人民的真实生活中,传播面仅仅限于网络上活跃着的中青年。所以,一篇科普文等于石沉大海,连涟漪都没有。而且各种科普文章有时候竟然还能冲突起来,既然这在知识分子的学界都莫衷一是,那到民间不是更让人们左右为难吗?
即使形式的问题解决了,内容上仍然存在问题,人们只是区分性质,只认好坏,而从来不区分程度,不用数量去度量,纯粹的东西哪里有呢?所以,只关注内容上的性质也忽略数量还是会有偏颇。一个人、一个科学、一个观念在49%的层面上都是对的,另一个在51%是正确的,要如何界定和看待呢?这就太难太难了,都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可是当利弊都有的时候,当无法准确看清利弊的时候,如何选择呢?是不是需要我们有科学的思考工具,需要我们有自己个人的价值观呢?……
所以,这些都不可能是朝夕之功,中国的科普现实就是中国已经处于并且会长期处于科普的初级阶段,至于能不能提高,需要科普工作者的努力,但更需要全社会各个行业,各个方面齐心协力,戮力同心。
中国的很多问题都是这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出路在哪?
出路在坚持发展,坚持改革开放,同时不断处理因为发展而带来的问题。中国科普的希望,中国民众的素质,其实都仰仗着无数你我他的共同奋斗。
最后用一段话共勉:怕什么长路漫漫,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欢喜。满足自己的好奇、悲悯世人的不幸、帮到别人的快乐,正是这些证明了我们在这个世界真实的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