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教师节快乐”,
时光一晃,
说起那个秋天我被拖着进幼儿园的事情,
我妈还是会绘声绘色的描述我死抱着校门不撒手的样子,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吼着我不要上学,
这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无法抹去的丑陋之一。
而后,我不幸进入学校,
成为万千教育制度下的一粒沙。
躲过非典,躲过地震,躲过爸妈,
躲不过藏在门背后的班主任。
如今大学毕业好几年,
讨厌过的老师比喜欢的老师多得多,
感到遗憾和内疚的就只有那么一个。
从高一的语文老师到高三的班主任,
三年来一直与她势不两立,
伤害她的事情数不胜数,
逼得她哭过,气得她骂过,
叛逆少女面对老师能有的叛逆样子我都有了,
能穷尽办法折腾她的我都折腾了。
事情缘于一条红色的裤子。
她总喜欢穿裙子,长裙。
第一次认识她的那天她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裙子,
可偏偏搭了一条红色的底裤,
我不懂她的审美,
第一次上课就当着全班新同学的面彻彻底底的笑。
她很开心的问我“你在笑什么呀?”
我却回答的是“老师你今天的裤子真美”,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裙子,
无可奈何的笑了。
自此以后,白色裙子销声匿迹。
后来她上课再也不看我,
偶尔回答问题也很平常,
不会找我谈话,
却在我的作文里写上大段大段的批语。
我这人是真的很坏,
我觉得她因为这件小事情针对我,
一点都不关心我。
可好多年以后我才知道,
当年我笑的,
是一位年轻女教师的自尊。
这样一想,我是真的坏学生,
因为我逃课只逃她的课,
睡觉只睡她的课,看言情小说,讲话,吵闹,
扔纸条等等我都只在她的课上进行,
其余课都乖得像小学生。
可恰巧的是,
这一门课的成绩我只上不下,
她便拿我没办法,
说了几次也就任由我捣乱。
三年来,
她一直在忍让,
我一直在挑战底限。
我知道她偷偷跟我妈聊过,
我也知道她曾经要求调换班,
也曾暗地里委屈得哭过。
可我就是无动于衷,
我为什么就真的能无情到无动于衷呐?
这个老师,算漂亮的,
有一个她很爱却不爱她的丈夫,
教育孩子独立自主也在乎公公婆婆的身体健康。
我不知道的是,
就在那三年中,
她在忍受着丈夫的家暴后第二天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来上课,
我还暗自因为她手上的伤而开心过。
爱情逼垮了她之后单身一人带着孩子,
依旧上课,假期旅游。
她写的诗是真的很美,
像山间的黄昏里飘出来的烟。
高中毕业聚餐我没去,
她给我发短信“你好好的毕业了,我很开心”。
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给我发短信也是最后一次。
我的回复是“麻烦精走了,能不开心吗?”
之所以说我是个很坏的人不是因为我叛逆的对她,
而是在那个早就应该懂事的年纪做着不符合逻辑的反抗,
我把童年的压抑,
一股脑儿的全倾泻到了这一个女人的身上,
我笨拙的以为青春应该是无畏和放肆的,
可我的无畏却是如此低下,
我的放肆是如此的恶毒。
她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拥有一个独立自主的孩子,
一个爱她的丈夫和一个肚子里正在孕育的宝宝。
看她发表的状态很满足,
笑起来很甜,无论穿的什么看起来都很好看。
懂了那条短信,我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参加高考,
顺利毕业,
有机会进入大学真的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情。
我从未对她说过什么好听的话,
也没有做过什么暖心的事情,
这篇文章是我自己的一场救赎,
我已不再是学生,可她依旧是我职业的导师。
三年,我对所有任课教师说过教师节快乐,
却唯独在全班对她说时闭上了嘴。
“赵老大,你还记得这个坏学生吗?”
教师节快乐撒,这个坏学生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懂事了,
也还好你最后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