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林慧的白瓷茶杯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指尖抚过“雪影兰”的花瓣,那是她用五年时间培育出的品种,花瓣边缘泛着霜雪般的银白,像极了丈夫生前最爱的月光。十年了,这座带阳光房的别墅里,只有兰花与她作伴。
“林老师,冒昧打扰。”门口传来温和的男声。林慧抬头,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那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透着诚恳,手里捧着一盆长势喜人的墨兰。“我叫陈默,是附近花店的常客,听说您培育兰花的手艺顶尖,想拜您为师。”
男人的到来像一缕春风,吹进了林慧沉寂的生活。陈默每次来,总会带些贴心的小物件:清晨刚采的露水,说是能让兰花叶片更鲜亮;手工缝制的兰草图案杯垫,正好配她的白瓷杯;甚至记得她有轻微的关节炎,送来用艾草特制的护膝。他学起种兰来格外认真,蹲在阳光房里,听林慧讲兰花的生长周期、施肥技巧,偶尔提出的问题,竟也带着几分专业见解——后来林慧才知道,那些问题都是他提前查资料准备好的。
“林老师,您这‘雪影兰’真是绝了,要是能让更多人看到就好了。”一次浇水时,陈默望着那几株珍品,语气里满是赞叹。林慧笑着摇头:“都是自己养着玩的,哪舍得卖。”她没看见,陈默转身时,手机悄悄拍下了“雪影兰”的照片,当晚就挂在了海外拍卖网站,标价五位数。
相处渐久,林慧对陈默的依赖越来越深。他会在她腰酸时,默默帮她搬起沉重的花盆;会在雨天,提前赶来关好阳光房的窗户;甚至记得她丈夫的忌日,陪她在墓碑前静立许久。当陈默说“家里装修,想借您车库放些收藏品”时,林慧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把车库钥匙亲手交给他。
那天晚上,林慧做了个梦,梦见丈夫笑着对她说“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醒来时,她看着床头柜上陈默送的兰草杯垫,嘴角泛起笑意。可她不知道,此刻车库里,陈默正指挥人搬着一箱箱贴满外文标签的箱子,那些“收藏品”,全是走私的名贵药材。
变故发生在一个深夜。林慧被浓烟呛醒时,客厅已经燃起了明火。她慌得不知所措,正要冲出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是陈默。他披着浸湿的外套,把她护在身后,“林老师别怕,我救你出去!”
混乱中,林慧看见陈默冲进阳光房,抱着那盆“雪影兰”冲出来,肩膀被火星燎得通红。火被扑灭时,别墅客厅烧得面目全非,“雪影兰”的叶片焦黑了大半,陈默的手臂也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林老师,”陈默坐在病床边,声音沙哑,手里攥着一枚磨得发亮的旧戒指,“我这辈子没这么怕过,怕你出事,怕再也见不到你。余生让我照顾你吧,我们把别墅加上彼此的名字,你的账户我来帮你打理,再也不让你受半点风险。”
林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正要点头,手机却响了——是儿子张明。“妈,你账户里怎么转出去三十万?对方账户我查了,是个空壳公司!”
张明回国的第二天,就察觉了不对劲。陈默每次提到车库,都眼神躲闪;母亲手机里,存着好几笔转给“海外兰花协会”的汇款记录,可地址全是假的。他悄悄撬开车库的锁,看到那些贴满外文标签的箱子时,瞬间出了冷汗——他在美国做过外贸,一眼就认出那是走私药材的包装。更让他愤怒的是,电脑里存着海外拍卖网站的后台,“雪影兰”的成交记录赫然在列,买家地址全是境外。
“陈默,你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张明把打印出来的拍卖记录和走私药材照片摔在桌上。陈默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还想狡辩,却被张明打断:“火灾也是你放的吧?我调了小区监控,起火前你去过厨房,还买了助燃剂!”
林慧站在一旁,浑身发抖。她看着陈默慌乱的眼神,看着那些被拍卖的兰花照片,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手里那盆墨兰——那根本不是花店买的,是她去年送给邻居的品种,当时邻居说“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买走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警笛声响起时,陈默被戴上了手铐。他回头看了一眼阳光房,那里的兰花依旧盛开,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温柔。林慧蹲在阳光房里,轻轻抚摸着幸存的“雪影兰”,花瓣上的银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她终于明白,有些温柔是裹着毒药的蜜糖,有些陪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燃烧着欲望的大火,烧毁了信任,也烧毁了她心中那点残存的孤寂念想。
后来,张明想接林慧去美国,她却拒绝了。她依旧守着这座别墅,只是阳光房里多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兰生幽谷,不因无人而不芳;心守本真,不因谄媚而迷失。”每个清晨,她依旧会给兰花浇水,指尖拂过花瓣时,多了几分坚定——那些熬过风雨的兰花,终将开出更坚韧的花,就像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