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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17周五)

江牧觉得自己正在消失。

他嘛,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从小就是内向得能呆在一个角落一整天不出声的那种。除了擅长于不被人记住之外,就再没什么特长了。小学、中学、大学,每一个都是中等学校中的中等班级。毕业后,江牧用他中等的简历在一个陌生的中等城市中,找到了一份待遇中等的工作。一切都正常地在正轨上走着,平稳得让人困倦。生活就是这样嘛,上班就是上班,下班后偶尔和同事出去逛逛,回家后和分散到了各地的朋友聊聊天,然后看看无聊的电视,洗洗例行公事般的澡,关灯,睡觉,然后下一个循环。 江牧没觉着好,当然也没坏到足以让他去做出什么改变。他被时间推着,麻木而心满意足地走着。可突然间,某一天开始,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变了,清脆地,奇怪地,不可抗拒地。

江牧觉得自己消失了。说是消失,不过只是指存在感上的。上班还是上班,同事间几句必要的交流,礼貌的点头。消失的是下班后,一周以来,他再没和同事出去逛逛,和朋友的联系,也随着什么东西“砰”地一下,消失了。江牧感到害怕,下班后无事可做,一个人坐在电视前,开得再大声,他也听得到时间的“哒哒”声,仿佛在耳边低诉着:这一秒没了,下一秒也没了,你看,又消失了一秒…… 静得可怕。之前的那二十几年呢?回忆起来,也都轻得可怕。

存在是什么?江牧想,想得头痛。他下了班,走着回家。走,比公交慢。但江牧想用这种方式,把时间拉长。他走了几天了。在同一个时间同一条路上,遇见同样的人群。看着一张张熟悉却又彻底陌生的脸,江牧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点点过去的存在。这陌生的城市不比家乡繁华:差不多高矮的楼,只是墙皮上刻着“陌生”;差不多宽窄的路,只是路面上刻着“陌生”;差不多拥挤而冷漠的人群,一样的贴着“陌生”的壳。江牧疲倦地走入他的出租屋。他想起大学的书,想起高中的一本本笔记,想起初中毕业的合影,想起小伙伴送的折纸,想起儿时的画……他想看到它们,可它们都不在出租屋里。

过去,原来带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存在,在某个东西消失后居然显得那么飘渺。

江牧倒在床上,他觉得死水般的孤寂快要将他吞噬了。消失了又怎样?这庞大的世界根本不在乎这样一个他。睡吧,睡吧,睡了才不会显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渐渐失去意识,渐渐进入昏睡中,江牧听到了敲门声,他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被世界彻底地遗忘中有了转机。江牧睁开眼睛,看了看凌晨两点的钟,直到敲门变成了砸门,还夹杂着“江牧、江牧”焦急地呼唤。江牧“腾”地一下从床上窜起来,几步走到门口,半百的父母一脸焦急:“吓死我们了,怎么一直关机?你手机呢?”

“我手机呢?”江牧喃喃重复到,“丢了,一星期前就丢了。”他把父母让进屋里,紧紧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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