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重慈
「2013.05.04」---时间定格---
那一日,我同外婆通了最后一通“无声的”电话......
我的外婆,是个南方人,我从记事起就觉得外婆同她人与众不同。或许是质朴的原因,总觉得她那多少沾着些泥泞,指甲微微泛黄的一双手手,比那些细皮嫩肉的手,“干净些”。因为它有温度,它赋有着爱。
我对外婆的印象已经是晚年的她了,浓雾月明,皱纹安详。透过一丝丝岁月的痕迹,仿佛能看出她年少时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经过风雨的摩挲,那一身傲骨却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时间好像倒退了十多年,眼前依稀能看见,外婆坐在旧厅堂的竹板凳上,眼带着笑意的看着我们孙子辈的孩子们在她眼前闪烁。院子中的嬉闹声不绝于耳。外婆起身缓缓走进里屋房里去了。而我们毫无顾忌的在竹林中穿梭。不一会儿,外婆倒转回来,站在厅堂门前,挥手吆喝我进屋来。我诧异的边走边擦拭着我满头大汗。走进内堂,外婆用瓢舀了一瓢水,为我洗去手上的泥土,还有自己全是泥条条儿的小脸蛋儿。把我拎进屋,我听到外面孩子们的吵闹声,不禁在小木板登上擦着屁股,心思和眼神也全都飘出窗外。忽然的喷香,让我回过神来。一碗泛着白光漂着星星点点的黄圈圈环绕着我们的“主角”大鸡腿儿打起转转。早早的便被外婆盛出来为我的独享了。那时不理解外婆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吃个鸡腿儿,现在我是真的还想替那时着急出去撒欢的我多抿上一口啊。
记得12岁那年在我青春期,也就是格外逆反的时期。外婆来北京来看我跟爸爸妈妈。妈妈临时有事情,让我放学带外婆去菜馆吃点东西。但是因为临时工作变动,妈妈不能马上回来,所以又到来了我们祖孙难得出现的独处。吃的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我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我有多不情愿带外婆出来,也是有多不乐意为妈妈分担。诶哟那不开心啊,岂止是写在了脸上,那身边都冒着戾气才对。就那样外婆也是一直在为我夹菜劝我多吃点。期间,外婆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就赶紧用布用纸擦,嘴里还不停的念着老家话意思是:赶紧收拾好,不然会被骂(老家的一些土语可能认为会丢人吧)我就哭笑不得的说谁会骂你啊?我们就相视而笑,外婆那清澈笑颜感染的我,放下执拗,欢笑声回荡在耳畔。
2013年,外婆被查出得了癌症晚期。那么乐观的人,也开始变的不知所措。我因为学业紧张,陪外婆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都没怎么再和她怎么好好的坐下来说说话。五一假期妈妈马不停蹄地就回家了。我独自一人留在北京,做着外婆教我熬制的绿豆粥。在勺子在锅中与米浆一同旋转时,我竟出了神。看到那时因为家里黑每次我都不愿意住在老房子,外婆不管怎样也要拿着电筒为我照路,送我去舅舅家。每次有什么好的果子(零食)都要带一捧回来塞在我的兜里。又想起小时候我们都还没长大的时候,簇拥着承欢其膝下之时,外婆带我们去寺庙吃斋饭(外婆信佛),饭后在半山腰唱起了山歌,投入的忘记了时间,我们这些儿孙便偷偷爬上了山,这一路上来都在议论着婆婆反应过来了没,有没有发现我们都没了时的场面不由得都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想到这儿,我没有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母亲把手机放到外婆耳边。然而,外婆早已不能言语了,我轻声叫着外婆,外婆也形似的唤着我的乳名,我对外婆说我会好好的,放心,我会努力长大成人,外婆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婆婆我爱你......
电话移走,我同许久未谋面的姐妹们叙旧时,听到电话那头房里穿来了悲鸣声。我不禁傻了,电话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发出来嘟嘟声...我一阵鼻酸瘫软在地上,一行断线珠子低滴落在手腕......
外婆,我其实有好多话还没跟您说呢,有好多故事还没听您讲完呢,我还没吃够您做的大鸡腿呢!我真的好久喝过那么好喝的土鸡汤了。这都还有这么多心愿呢,外婆您要不就别走了吧。
怀念儿时同外婆的碎片,固子欲养而亲不待了然于胸,不禁黯然。
孙女欧阳睿雅奉上 2018.05.04
【1996.0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