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荷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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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每年的阴历六月,并没有人提醒说:可以赏荷了。却总会突然地想起荷花,好像冥冥中安排好了一样,一入六月,不是头几天遇着穿了印着荷花衣裙的女人,就是看见某个团扇上赫然开着一朵荷花,还有蜻蜓立在上头。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这一个个的画面仿佛都在提醒我:六月了,荷花要开了。曾看过圆明园的荷花。千亩荷塘翠叶碧连天,万株荷花风姿赛佳人。圆明园的荷花以“色”冠绝天下,红的娇艳欲滴;粉的不胜娇羞;紫的华贵神秘,别样的端美清丽;更有绿如意,呈娇嫩鹅黄色,清新可爱。当真是圆明园荷花品种中的‘镇园之宝’。灿烂阳光下,婷婷身姿随清风碧波荡漾,轻舟小船悠然前行,面前的荷花如一个个的仙子款款向你走来。

曾看过北海公园的荷花,上百种盆栽荷花铺成的巨大花坛,时时有暗香浮动,映着湖光塔影,苍松翠柏,宛如一幅山水画,如入神之仙境。眼看着日子一天天逼近月中,思荷的心也越来越重。不去看她们娇嫣的面庞一眼,不深吸一口莲池周围的香气,怕是这个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了。与志趣相投的朋友商量后,决定前往“中国荷都-微山湖”。



说走就走,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恍惚中忆起童年时代初次看荷的场景:那时,学校西约一公里处,有几户老乡的池塘,是专门种的莲藕,等到秋天,要挖了藕换成钱,供一家人吃用的。可当时的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荷花开放时的诱惑的。就像是给弟妹们留了一块糖果,揣在口袋里,不能吃,手却一会伸进去一下,摸索着,在口袋里就能单手把糖剥开,湿了手指,再沾一下糖块,再抽出来吸一下手指,随着‘咂'的一声,嘴角眉眼都会笑起来。一池的荷花开在眼前,只看,不摸,不采,在那时的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奈何早有人捷足先登,在我们评论完哪朵如何大,哪朵的花瓣怎样好看后,不约而同地都生出了折下几朵的念头。这时,大家才发现,手够得着的地方,只剩下荷叶了。有胆子大的,伸着头,前倾着身体,胳膊伸出去老长,整个人好像马上要扑倒似的。可是,连离得最近的花苞也触不到,只差了三厘米、两厘米......这时,总有人说,‘起开,看我的!'然后只见他使劲把短袖往上撸,挽到肩膀上去了,好似这样他的胳膊就比别人长出半扎来,着试了又试,结果在大家的嬉笑声中无“花”而返。一阵风吹来,离堤岸最近的那株荷花的花苞扭扭摇摇,显得洋洋得意。

    正当大家无限懊丧时,池塘的主人远远跑来,“哎......”大家如一群受惊的小兽,哄得一下,撒腿就往返回学校的方向跑。刚才胳臂长的那位,慌乱中还不忘折下一片荷叶,三步并作两步的追着大家跑,气的池塘的主人蹦跳着脱下一只鞋子,朝我们跑的方向使足了劲掷过来,“小兔崽子!折一片荷叶就坏一颗藕,看我不追上,打折你们的腿!?边骂边单脚跳着去拾捡鞋子,抓起鞋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只剩一股烟尘越来越远,便不再追了,但闻渐渐弱下去的叫骂声。从他的骂声里,让我得到了知识。原来,折下上面的荷叶,是要坏掉泥里的藕的,我初次有了“惜”的认识,令我可惜的是:他们家又要少刨了几节藕,要少卖钱了。想到这里,我不禁用眼了一下那个正把荷叶扣到头上,自鸣得意的同学,完全忘记了,如果刚才够得着,自己也会摘下荷花,揣回来在同学面前显摆。



人啊,往往在存了贼心,没了贼胆,或是没有贼成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子凛凛然正气蹭蹭蹭蹿上来,合着其他正义者一起,义正辞严地谴责起别人来,当真可笑!后来在书中读了宋朝周敦颐的《爱莲说》,其中的“出淤泥而不染,灌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使我对莲(荷花)的朦胧的喜爱一下子被廓清了--原来那麽美丽的花出自淤泥;那麽淡雅的香气出自污浊;不管脚下是怎样的环境,它总能笔直洁净地竖立在水中。让人自然地生出敬畏,不敢轻易折下玩弄。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我却忽然“惜”起了那株葱茂的、娉婷的莲的身姿,怕那个被‘长臂同学'折下叶子的莲藕从此死掉、腐烂在泥里,我们在岸上再也看不见那出水的婷婷的舞女的裙了。想到这里,忽又觉得,存着贼心,并没有去实施的人,应该已经值得称赞了,毕竟,折与不折,惜乎一念间,一念可成魔,一念可成佛。

岁月催人,昔年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对于年近不惑的我来说,早已不单单是对莲说了,对每一株小花、小草,都能引申出尊重,他们或从贫瘠的地方钻出,或从泥沼中抽出,开出一个个美丽的音符,仿佛无视于外围的浊染、伙伴的一句惊呼:好多的荷花啊!把我从翻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十万亩碧波上,舟帆点点,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竟相开放。微山湖的荷花多是红白二色,红的嫣然如霞,白的清丽淡雅。花影摇曳,暗香浮动,墨绿衬映着红白相间。不愧是“黄山归来不看岳,微山湖归来不赏荷。

    湖面很大,衬得荷花娇小了许多;视野太广,让人觉着荷花好像瘦削了不少。她们不像开在圆明园中的那样雍容,也不及北海公园里的那麽华贵,可每一朵花都卯足了劲地开着,是那样的落落大方,不施粉黛,一下子铺到你的面前,美得让人窒息。野鸭从这一片荷花荡“嗖嗖嗖”地蹿到另一片荷花荡里,转眼就遍寻不到了。一朵朵荷花就像是一个个端庄清丽的渔家姑娘,不时地低头爱抚着穿梭其中的野鸭,任由野鸭在她的身边嬉笑打闹。鸬鹚应该是忙碌了一个上午,显得有些疲惫,三五只慵懒地立在随着水波荡漾的旧渔船上。他们像一个个懂事的孩子,不吵不闹,安安静静,该捕鱼就捕鱼,该休息就休息。

    我忽然间“惜”起了这时光,岁月静好,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吧?莫等到“荷尽已无擎雨盖”才想起赏荷;莫等到“两鬓已成霜”才思及生的意义。人的一生可能会遇见优美的、败坏的、清明的、污浊的各种各样的环境,不管现下的你身处怎样的环境,且让我们常怀一颗柔软的心,且行且包容,在这卑湿污泥的人间,开出柔软清净的智慧之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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