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100天后的我,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几个月前,突如其来的疾病像一颗巨石般砸中了我。霎时间,我无处可躲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厄运的降临。恍惚中,我被紧急安排住院,每天抽好多管血,被护士带着各处做检查,胳膊上埋了好几个留置针。都还未有时间反应和接受,直接被叫进了谈话室,进行术前沟通。在一系列医学名词传达后,总算听明白一部分,也对自己的病情有了初步的认识。是个肿瘤,有兵变苗头,无法判定肿瘤性质,需要赶快进行手术切除送病理检验。
所谓“无知者无畏”,刚入院的前几天自己还在混沌中,什么都不怕。直到被叫进谈话室,自己才后知后觉,可能是个不小的病。于是开始细想医生说的手术方案,开始失眠、恐慌。
但是,生病这种事,谁都无能为力。尽管害怕的要命,该来的总会来。在医生谈话后的第二天清早,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想来自己虽然身体欠佳,小病不断,却也未曾有过大病重病。第一次进手术室,心是虚的,腿是空的。但那个时候谁也顾不得你的害怕与软弱,身体情况也不允许你临阵脱逃。医生见过了大大小小的病,早已对这种情况少了共情力,仍然按部就班的做着准备工作,机械的扎针,消毒,并没有因为我的情绪而放缓自己的节奏一秒钟。
“上麻药了啊,别害怕。”听完这句话,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身边“滴滴”工作着的心电仪提醒我自己还活着。而嘴巴里手臂上蔓延着的疼痛提醒我实实在在是挨了刀子。
望着“滴答滴答”流动的大袋液体,我努力回想在我没有意识的六七个小时里自己经历了什么,却是一片空白,记忆停留在医生说的最后那句话上。
很累很痛很想睡觉……脑袋昏昏沉沉,根本想不起一点儿,也没有人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于是在努力的回想中,我又沉沉睡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我的脸上,似乎感受到了春暖花开,雨过天晴。再次睁眼,已是第二个天明,氧气和心电监护仪都已经被撤下,身体一阵轻松。映入眼帘的也不是吊在头顶的液体和麻醉泵,而是妈妈关切的脸。
未知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压抑着的害怕在妈妈的的耐心询问下,也全部被释放。我盯着妈妈的脸,无声痛哭。
当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害怕是心理暗示,是“我该怕”;而当一切变成亲身体会的时候,害怕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是下意识的哆嗦,是本能反应,是“都不敢想”。用有限的认知去面对无限的可能性,思维局限亦是好事。
如果可以,其实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精神上的折磨远远大于肉体上的摧残。那次手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根据医生下的诊断一次又一次在脑袋中模拟手术,几乎疯狂,而一天天的不安、焦躁直接推动了第二次手术。
是的,由于情绪不稳定伤口恢复不理想,医生建议转到更好的医院,而来到更好的医院后,医生很快给出了二次手术的通知。 第二次手术,范围更广、切口更深、创面更大。而两次手术最大的区别在于,这次我清楚的了解手术会如何进行,我会面临什么。
要整个切除天花板、要清扫淋巴、要皮瓣移植、要上呼吸机、要进icu、要禁食要带引流管……大大小小要进行十四个手术。
相比第一次手术,医生把一切说的都很明了,包括治疗费用,超过了10w。
而我没有退路,因为病情远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
从入院开始那天,医生严格规定了探视时间,几乎见不到除了妈妈之外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机会出楼道,活动范围缩小在了楼道和病房。
那几天,望着窗外来往的人群,无比羡慕;回想着以前的生活,无比怀念;想着很久未见的家人朋友,无比牵挂。
才明白,身体健康不复存在的时候,任何微小的事都是奢望。
煎熬中,终于熬到手术那天。感觉像是熬到了头,又好像一切才将开始……
手术那天,医生允许有其他亲人来陪护,妹妹、弟弟和好朋友都赶在八点前来给我打气。在一堆亲人朋友的担忧的眼神中,我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中,望着头顶的白炽灯,恐惧席卷而来,脑海中不断闪现自己模拟的手术过程,看着周围冰冷的仪器,想起医生说的话,感觉头上冒出了冷汗,身体似乎在颤抖。
周围做准备工作的医生似是感觉到了我的紧绷,停下手头工作弯下身温柔的说:“别害怕,麻药一打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放心,我们会把伤口缝的很漂亮,不会给你留下明显疤痕。”
我没有说话,不断地眨着眼睛,感觉下一刻泪水就要决堤。
我害怕的不是留疤,是术后面目全非的自己,是以后无法树立的自信,是永远贴着“癌症”标签的残缺……
好像失声了,我的担忧堵在嗓子眼里无法言说,不知如何表达,也无从表达。